钟楼地下室弥漫着刺鼻的油墨味与陈旧的霉味,煤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将江浅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砖墙上。她面前的长桌上铺满了泛黄的古籍、临摹的共鸣箱图案拓片,以及写满音符和符号的草稿纸,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零星炮声交织在一起。
“这个频率不对,完全对不上星象图的周期。”江浅咬着下唇,将刚写好的乐谱揉成一团扔到一旁。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发白,后颈的胎记也因为过度专注而微微发烫。连续三天三夜的尝试,让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顾云舟蹲在角落里,手中的频谱分析仪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根据检测,共鸣箱上的某些符号对应的频率,确实和古蜀乐律中的黄钟、太簇等律吕有关。”他抬起头,军帽下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组合起来后,根本无法形成有规律的信号。”
宋栖凰将放大镜贴近一张拓片,银戒指在煤油灯下闪烁着冷光。她的旗袍下摆蹭到了桌上的墨水,却浑然不觉:“你们看,这些符号的间隔长度不同,或许不仅仅代表音符的长短,还可能与时间有关。老琴师说过,古蜀人用星象校准音乐密码,会不会每个符号出现的时辰,都有特殊含义?”
江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抓起一本《古蜀星象考》,快速翻阅着:“宋姐说得对!古籍记载,古蜀人将一日分为十二时辰,对应十二地支,也对应十二律吕。”她的手指在书页间快速移动,“如果把时间因素考虑进去,再结合星象图中各星宿的运行轨迹……”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顾云舟掏出缴获的日军精密时钟,将其改装成能够显示时辰的装置;宋栖凰则根据天文历法,计算出接下来一周内各星宿的具体方位;江浅将所有线索汇总,在巨大的白板上重新排列音符和符号。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仪器的嗡鸣声。
“试一下这个组合!”江浅将写好的乐谱递给顾云舟。顾云舟将其输入频谱分析仪,随着一阵电流声,仪器发出了规律的震动。但很快,震动又变得杂乱无章。“前半段对了,但后半段完全混乱。”他皱着眉头,“就好像……好像中间缺了某个关键的校准步骤。”
宋栖凰突然想起什么,从百宝箱里翻出老琴师留下的半块玉佩。玉佩上的古蜀文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这块玉佩和青铜罗盘能产生共鸣,会不会它就是校准密码的关键?”她将玉佩放在频谱分析仪上,奇迹发生了——仪器的波形图突然变得稳定,发出的声音虽然古怪,但却有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成功了!”江浅激动地抓住宋栖凰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就是密码的基础框架!但……”她的声音突然低落,“还有几个关键符号,无论怎么组合,都无法融入这个系统。”她指向白板上几个特殊的图案,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努力。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就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发出的共鸣。江浅的胎记剧烈地灼烧起来,她捂住后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古老的蜀地祭坛上,祭司们围绕着巨大的编钟,随着星辰的运转敲击出神秘的节奏。
“水!”江浅突然大喊,“古蜀人以水喻音,《乐谶》里说‘水之流转,音之变幻’。我们一直忽略了钟楼里的水系!”她冲向墙角的排水道图纸,“地下室的排水系统与汾河相通,而汾河在古代被视为‘地脉之音’的载体!”
顾云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密码的完整解读,需要借助水流的震动频率?”他抓起工具,“我这就去排水道安装监测设备!”
宋栖凰则开始研究汾河的水文资料:“根据记载,汾河的水流速度会随着月相变化。月全食之夜,水位和流速都会达到一个特殊的峰值,这或许和密码的最终激活有关。”她的银戒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但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剩余的线索。”
江浅再次拿起共鸣箱的拓片,目光落在一个始终无法解读的符号上。这个符号由三个同心圆和放射状的线条组成,像太阳,又像某种神秘的图腾。她突然想起在日军档案里看到的一张照片,照片中德国工程师的笔记旁,也画着类似的符号,旁边标注着“核心共振点”。
“这个符号代表的不是音符,也不是星象……”江浅喃喃自语,“它是整个密码系统的核心枢纽,是所有频率交汇的节点!”她抓起铅笔,在纸上快速绘制新的图表,“我们需要找到与这个符号对应的实体装置,可能就在钟楼的某个隐藏空间里。”
顾云舟从排水道回来,浑身湿透:“检测到了!当水流通过特定管道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次声波,频率和我们破解的密码前半段完全吻合!但……”他掏出一块沾满污泥的金属碎片,“在管道里发现了这个,上面刻着和那个神秘符号相似的图案。”
江浅接过碎片,心跳加速。她将碎片与拓片上的符号对照,几乎分毫不差。“这是钥匙,”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要找到它对应的锁孔,那就是重建密码系统的最后一环。”
地下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决心和期待。他们知道,距离揭开共鸣箱密码的全部秘密,只剩下最后一步。但这一步,也是最危险、最关键的一步。在月全食来临前的这两天里,他们不仅要完成密码系统的重建,还要赶在日军之前找到星渊核心,阻止一场足以改变历史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