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终端,安天命笑话蔺天凡:“你这沾点欺负孩子了吧。”
蔺天凡没好气瞪他一眼:“少奔奔,不用这招怎么堵他的嘴?!
“这个熊孩子我最了解不过,被家里惯坏了,受不得屈,一刺激就上头。
“一会来了你什么都不用管,旁边待着看戏就行。
“要是觉得闲你就看看这些书,或者上星网,补补你空了一千年的脑袋。”
他手一甩,地上摞起一堆堆的书。
看得安天命头疼,他把之前掏出来的东西一样样快速收进空间,最后抱起陨石和那裂纹的碗往外走。
“我研究我的古物去了,你自己教训你徒弟吧。”
蔺天凡和徒弟怎么斗法不细说,那边,叶峰已经到了阿普达公司民用飞船登录点。
5:45
登录时间到了。
叶峰站在船舷上,冲武伏几人挥手告别:“兄弟们!后会有期!”
他指指终端,示意常联系。
展颜一笑,眉目舒朗大方,仿佛有光透出来,转身利落地踏上飞船,背影从容,脚步沉稳。
朱通望着那渐渐融入人海的挺实背影,忍不住发出了来自心底的疑问。
“武老大,他终端上的名字明明叫叶一,为什么让大家叫他叶峰呢?
“还有,他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招募令上是那么写的。”武伏也望着那个方向,没收回视线。
之前他们和霍克之间的对话他听得分明,这两人的来历、背景绝对不简单。
至于为什么叫叶峰,他没回答,却隐有猜测。
那些对话里隐藏的信息量太过惊人。
而这人却并没特意叮嘱过他什么,这反倒弄得他心中复杂难言。
这人未免太过信任他了啊。
方中收回视线,默默看了武伏一眼,没吭声。
他隐约觉得,武老大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那表情,不简单。
“叶峰这人挺有意思,爽快,随性,挺对我脾气。”田横接话。
“也对我脾气,”朱通也补了句,突又叹口气,“也不知那琅琊晶是不是真能修复精神力,要是能给老大用用就好了……”
武伏狠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也看见那琅琊晶是怎么来的了,好意思提这要求吗!
“再说了,那都是传说,没影的事,跟你说,以后不许再提这个!”
“不提就不提,”朱通缩缩脖子,还是忍不住嘟囔,“好不好使的它不也得试过才能知道吗……”
“你还说!”武伏一举巴掌,朱通撒腿就跑,猫到了田横身后。
田横突然想起来个事来:“哎,对了,老大,那个x呢,他不和叶峰一起走吗?”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武伏大手落下,拍在了田横肩膀上,“管好自己的嘴。”
他信那人。
无论什么时候。
“怎么就成不该打听的事了啊,问一句也不行吗?”朱通从田横身后探出头,表情不忿。
“好奇心那么重干什么!记住,交兄弟贵在交心,只要知道,人值得交就够了,其余的少管。”
武伏瞪着他,像训斥不懂事的儿子。
其实武伏这人年纪也不算太大,才二十九。
可是硬被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弟逼成了个事事都爱唠叨两句的老妈子。
真是心塞又心累。
一阵轰鸣声响,几人停了打闹,循声望去。
塔台已蓄能结束,民用飞船缓缓启航,待缓冲时间一过,加足马力,“嗖”地一下腾空,倏忽间就消失在了乌蒙赤红天际。
只留下一地烟尘,飘飘荡荡。
几人遥望着天空,心中均是在想:“叶峰这一走,还会再回来吗?”
兄弟无远。
几人刚收回视线,一转头就看到空旷的远处一辆悬浮车跟屁股冒烟了似地往这边跑。
眨眼到了近前,一个漂移停刹,利索停下。
车门打开,安少斌跟弹簧似的从里面弹出来。
安大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被收拾得不轻。
他眼睁睁看着那飞船飞得没影,气得五官抽搐,越显狰狞。
原地转了几个圈后,他恨恨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块石子。
朱通不知死活:“安大少,你这是跑去和谁干架了啊?你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我们等了你好一阵。”
田横使劲敲了他脑瓜门一下。
朱通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跳开两步:“你干什么?!”
田横抱着胳膊冷笑:“我听听响。这么大动静,果真这脑袋瓜子是直筒的,真空啊。”
“你有病吧,”朱通不服,“我敲你你也响!”
那边安少斌压根听不到这些话。
只不甘心地又看了眼已完全没了影的飞船,谁也不睬。
满脸都是“小爷不爽”“别理我”“理我就翻脸”的郁糟表情,最后一拧脸又钻回悬浮车一溜烟开走了。
武伏、方中几人回到家族后,几乎同时收到了叶峰委托家族服务中心送过来的东西。
每人一套目前苍炎家族库房里的高级装甲。
看时间,是出发前就安排好了的。
随装甲附着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寥寥四个字:“兄弟,珍重。”
有时候,朋友之间,多余的话不必说,做了,心意自然感受得到。
恢宏浩瀚的银河系中,一架黝黑的飞行器静静卧浮在那里,犹如一个黑洞,镶嵌在天幕中。
飞行器中的人,微眯着眼,慵懒地斜躺在加长版银灰色大理石躺椅中,似睡非睡。
带着猩红色繁复滚边的黑色披风遮住大半身形,与脸上那半个面具相互辉映,诡异地和谐。
空间安静,落针可闻。
此时,这人翻了半个身,微皱起眉,舔舔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懒懒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
正前方,十几米远位置,一声细微响动后,开始传来异兽震天嘶吼声。
紧接着是人仓促的跑动声,喘气声,闷哼声,刺耳呲啦声。
似匕首划上金属或什么质地坚硬的东西,让人牙酸。
可这人却浑然不觉,眼皮都没颤一下。
蹙起的眉峰反倒平复了些,神情也渐趋平缓。
竟似伴着这嘈杂混乱的声响,睡着了。
但只须臾,那人突然浑身战栗,急剧抖动,似被什么梦魇裹住了。
在不断挣扎间,终于喘息着惊醒过来。
在短暂的惊惧过后,那片苍灰色眼眸深处,迅速积聚起一股肆虐狠戾的风暴,阴沉沉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