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玉淑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羽，嘴角挂着楚凝玉标志性的冷笑。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床沿，发出与楚凝玉习惯完全一致的节奏声。
\"萧姑娘？\"
唐羽试探性地唤道，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刺上。
\"萧玉淑？\"
床上的女子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着讥讽，\"那个懦弱的丫头已经被我压制在意识最底层了。\"
她突然用指尖划过自己的锁骨，留下一道血痕，\"就像她母亲当年一样。\"
帐外雷声轰鸣，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点砸在帐篷上的声音如同战鼓，掩盖了唐羽向门口亲兵打手势的细微动静。
\"楚凝玉，\"唐羽缓步向前，\"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你的人？\"
楚凝玉控制着萧玉淑的身体大笑起来，笑声却突然转为剧烈的咳嗽。她低头看着自己咳出的鲜血，表情变得狰狞：\"这具身体在抗拒我...有趣。\"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她半边染血的脸庞。
唐羽这才注意到，萧玉淑的左手正在微微颤抖，五指时而攥紧时而松开——这是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控制权的迹象！
\"殿下小心！\"
蒙恬带着三名狼骑冲入帐内，\"军医说这是'魂寄'邪术，必须——\"
\"闭嘴！\"
楚凝玉厉喝一声，萧玉淑的身体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腾空而起，一脚踢飞蒙恬手中的钢刀。
那柄刀旋转着飞向唐羽面门，被他侧头避过，深深插入身后的木柱。
唐羽瞳孔骤缩——这绝不是萧玉淑能做出的动作！
\"都退下！\"
他喝退想要上前的士兵，\"楚凝玉，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楚凝玉控制着萧玉淑的身体走到帐中央，雨水从帐篷缝隙漏下，打湿了她的白色中衣，\"第一，交出青铜匣子；第二，放我和我的军队离开；第三...\"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要你一滴心头血。\"
帐内众人哗然。
心头血乃武者精气所聚，取血过程凶险万分，更遑论其中可能涉及的巫蛊之术。
\"殿下不可！\"
蒙恬急道。
唐羽却出奇地冷静：\"你要我的心血做什么？\"
\"当然是破解你身上的'天命'。\"
楚凝玉舔了舔嘴唇，\"你以为穿越时空是偶然？你身上流着特殊的血，唐羽...或者说，李明？\"
李明——这是唐羽在现代的名字！
穿越以来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军刺瞬间出鞘，唐羽眼中杀意暴涨：\"你究竟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楚凝玉悠然道，\"比如你来自一千三百年后，比如你曾经是那个时代的特种兵，再比如...\"
她突然用萧玉淑的声音柔声道，\"殿下，救我...\"
这一声呼唤让唐羽心神剧震。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楚凝玉操控着萧玉淑的身体闪电般出手，五指成爪直取他心口！
\"砰！\"
唐羽仓促格挡，两人同时后退三步。
帐内桌椅被气浪掀翻，医用的银针、药材散落一地。
\"都出去！\"
唐羽厉喝，\"这是命令！\"
蒙恬咬牙带人退出帐外，但仍守在门口随时准备接应。
雨越下越大，帐篷顶部已经积了不少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你舍不得伤这具身体，对不对？\"
楚凝玉得意地笑了，\"那就乖乖交出我要的东西。\"
唐羽沉默片刻，突然也笑了：\"楚凝玉，你犯了个致命错误。\"
\"哦？\"
\"你不该让我知道萧姑娘的意识还在。\"
话音未落，唐羽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根银针——不是射向楚凝玉，而是射向帐篷顶部的积水处！
\"嗤啦——\"
积水倾泻而下，正好淋在楚凝玉身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萧玉淑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在水中痛苦地扭动着！
\"啊！\"楚凝玉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你怎么知道怕水？！\"
唐羽没有回答，而是趁机扑上，一把扣住萧玉淑的右手腕。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红点，正是魂寄之术的\"窍门\"所在。他咬破食指，将自己的血滴在那个红点上。
\"以我之血，破尔邪术！\"
红点处顿时冒出青烟，楚凝玉的尖叫声更加凄厉：\"不！这是...龙血？！你果然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萧玉淑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眼中的血色时隐时现。
两个声音交替从她口中发出：
\"殿下...杀了我...\"
\"唐羽！你不敢！\"
唐羽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此刻凶险万分——强行破除魂寄之术可能导致萧玉淑神智受损。
电光石石间，他想起萧玉淑曾经教过他的一首安神曲...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他轻声哼唱起来，这是萧玉淑母亲教她的家乡小调。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萧玉淑身体的抽搐逐渐平缓，眼中的血色也开始褪去。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萧玉淑竟然跟着哼唱起来，声音虽然虚弱，却已经恢复了她本人的语调。
当她唱到第三句时，一缕黑气从她头顶百会穴冒出，在空中凝结成楚凝玉的模糊面容。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黑气中的楚凝玉厉声道，\"我在她魂魄中种下了血凰花籽，七日之内若无解药，她将——\"
唐羽不等她说完，军刺已经刺入那团黑气！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黑气消散在雨夜中。
萧玉淑的身体软软倒下，被唐羽一把抱住。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在锁骨处，一个细小的血红色花苞图案正在缓缓成形...
\"殿下...\"
她虚弱地睁开眼，\"对不起...我瞒了您...我母亲其实是...\"
\"别说话。\"
唐羽轻轻按住她的唇，\"先养伤。\"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楚军趁雨夜发动了总攻！
\"报！\"
一名传令兵冲进来，\"楚军主力突破北面防线，李靖将军请求支援！\"
唐羽将萧玉淑交给赶来的军医，沉声道：\"用百年人参吊住她的元气，我回来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当他大步走出医帐时，整个人气质已经完全不同。
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却浇不灭眼中燃烧的怒火。
\"蒙恬。\"
\"末将在！\"
\"传令三军，放弃防守，全军出击。\"
唐羽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楚凝玉的人头。\"
暴雨中的战场如同地狱。
楚军借着雨势发动突袭，却没想到唐羽竟然反常规地放弃守势，直接带兵冲杀出来。两军在泥泞的平原上展开惨烈厮杀，鲜血很快染红了积水。
唐羽亲自带队，直插楚军中军。
他的军刺每次挥出都必取一人性命，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骇人的杀气。
\"楚凝玉！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怒吼竟然压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传遍四野。回应他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唐羽侧身避过，箭矢射穿了他身后亲兵的咽喉。
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地身亡，伤口处迅速长出红色菌丝！
\"血凰花毒...\"
唐羽眼神更冷，\"楚凝玉，你只会躲着放冷箭吗？\"
\"如你所愿。\"
清冷的女声从雨幕中传来。
楚凝玉骑着一匹白马缓缓现身，她没穿铠甲，只着一袭素白长衫，在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更诡异的是，雨水在接近她身体时竟然自动避开，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你的萧姑娘还好吗？\"
她笑吟吟地问，\"血凰花籽应该开始生长了吧？\"
唐羽没有答话，军刺直指她咽喉。
楚凝玉叹了口气：\"唐羽，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天机阁传承千年，为的就是等待'天命之人'出现...而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所以你们就伤害无辜？\"
\"无辜？\"
楚凝玉突然激动起来，\"萧玉淑的母亲偷走阁中至宝时，怎么没人说她无辜？我十岁那年被你们唐家刺客追杀时，怎么没人说我无辜？\"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个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血凰花纹身：\"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李家给我的'礼物'！它每天都在吞噬我的生命，只有你的心头血能解！\"
唐羽怔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楚凝玉可能也是受害者...
这个分神的瞬间被楚凝玉精准捕捉。
她突然从马背上跃起，双手指甲暴涨三寸，直取唐羽心口！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从侧面射来，逼得楚凝玉不得不变招。
唐羽回头，看到浑身是血的蒙恬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弓还在颤动。
\"殿下小心！她不是...\"
蒙恬的警告戛然而止——一柄长剑从他胸口穿出！持剑者缓缓现身，竟然是本应被关押的唐书恒！
\"三弟？！\"
唐羽难以置信。
唐书恒狞笑着抽出长剑：\"二哥，别来无恙啊。\"
楚凝玉趁机再次攻来，唐羽腹背受敌，瞬间落入下风。
暴雨中，三人的身影交错，刀光剑影间血花四溅...
当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旗杆上时，唐羽终于抓住机会，军刺划过楚凝玉手腕，一道血箭飙出。令他震惊的是，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你...已经不是人了？\"唐羽骇然。
楚凝玉却笑了：\"早就不是了。\"
她突然扑向唐书恒，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啊！\"唐书恒惨叫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吸食了鲜血的楚凝玉气势暴涨，眼中的瞳孔完全消失，只剩下血红色的眼白：\"唐羽，现在轮到你了！\"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战场边缘传来：
\"凝玉，住手。\"
这声音不大，却让癫狂状态的楚凝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唐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中央，所过之处，厮杀的士兵竟然自动让开一条路...
老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黑一白，没有瞳孔。
\"天机阁主...\"
唐羽握紧了军刺。
老者却摇摇头：\"不，我只是个看门人。\"他转向楚凝玉，叹息道，\"孩子，你被仇恨蒙蔽太久了。\"
\"师父...\"
楚凝玉突然跪倒在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痛哭起来，\"他们杀了母亲...他们...\"
老者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唐羽：\"李公子，七日之内带萧姑娘来昆仑墟。只有那里的净世泉能解血凰花毒。\"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
老者抛来一块玉佩，正是萧玉淑随身佩戴的那枚，\"她母亲是我的弟子，我不会害她。\"
说完，他拉起楚凝玉，两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战场上幸存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唐羽握着那枚玉佩，心中翻江倒海。
\"殿下...\"
蒙恬被亲兵搀扶着走来，\"末将...有罪...\"
唐羽摇摇头：\"不，是我的错。\"
他看向远方天际，那里乌云正在散去，露出一丝曙光，\"传令，全军休整，三日后...兵发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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