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雅医院的铁皮顶在暴雨中敲出密集的鼓点,张云生跟着苏婉儿穿过消毒水气味浓烈的走廊,道袍下摆还滴着义庄带出来的尸水。少女的白大褂在拐角处甩出利落的弧度,她颈间的苗银项圈擦过门框,发出细碎的清响,与腰间师娘的银铃形成微妙的共振。
\"进来吧,这里是我的实验室。\" 苏婉儿推开写着 \"病理研究室\" 的木门,墙上挂满人体解剖图,却在右下角贴着张泛黄的赶尸术手绘 —— 朱砂勾勒的引魂铃旁,歪歪扭扭写着 \"阿爹说,银铃响三声,僵尸必转头\"。
张云生的目光落在实验台上的玻璃罐,里面泡着从白僵体内取出的尸核,此刻正在福尔马林里发出荧光。他突然注意到,罐口缠着圈红绳,绳头系着枚微型银铃,正是赶尸派用来镇尸的 \"三清铃\"。
\"坐。\" 苏婉儿甩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绣着苗纹的衬衣,\"我需要你袖口的尸血,还有胸口的尸毒样本。\" 她举起柳叶刀的手突然顿住,盯着张云生耳后的木令纹,\"你耳后的印记... 和我娘留给阿爹的木令残片纹路一样。\"
张云生解开道袍,露出胸前淡青色的水令纹:\"二十年前,我师娘带着东方木令去湘西,被黑煞教围攻。\" 他指尖抚过腰间银铃,\"这是她的嫁妆,你项圈上的双铃,应该是她拆分后留给赶尸派的信物。\"
苏婉儿的柳叶刀 \"当啷\" 落在瓷盘里。她转身翻出本牛皮笔记本,里面夹着半枚刻着银铃图案的木片:\"阿爹说,我娘临走前留了半枚木令给他,说若银铃与七星剑共鸣,就把木令交给带北斗纹的人。\" 她突然抓住张云生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我娘的下落?\"
张云生看着笔记本里的木片,与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你娘... 可能是我师娘。二十年前,她坠崖时把木令分成两半,半枚在黑煞教,半枚在你父亲手里。\" 他指着笔记本上的赶尸术笔记,\"这些尸毒里的蛊虫,是不是和你父亲研究的 ' 金蚕噬心蛊 ' 很像?\"
苏婉儿猛地转身,将尸核切片放在显微镜下:\"没错!你看这虫体上的星纹,和黑煞教逆生阵的刻痕完全一致。\"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阿爹曾说,赶尸派的银铃能克制这种蛊,可他自己... 三根断指就是被蛊虫咬掉的。\"
张云生凑近显微镜,看见蛊虫体内竟嵌着细小的饕餮纹,正随着他怀中木令的震动而扭曲。他突然想起陈铁山心口的纹身,还有义庄活尸耳后的刻痕 —— 黑煞教正在用蛊虫吞噬北斗星纹,试图反向控制镇邪令。
\"苏小姐,你父亲是不是总在月圆夜咳血?\" 张云生掏出从僵尸头领身上取下的水令残片,\"这种蛊虫会顺着血脉啃食地脉灵气,唯有赶尸派的银铃和天师府的七星剑能共治。\"
苏婉儿的眼眶突然发红,她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上面画着老烟杆的断指特写:\"阿爹从不许我碰他的赶尸杖,说上面缠着我娘的头发。上个月他咳血时,我看见痰里有银色碎屑,和你剑穗上的铃铛材质一样。\"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急,实验室的煤油灯芯 \"噼啪\" 炸开火星。张云生将两枚银铃放在实验台上,看着它们自动拼成完整的双铃图案,想起师娘画像上的配饰。他突然握住苏婉儿的手,将水令残片按在她掌心:\"去湘西吧,你父亲手里的木令,能救他自己,也能救天下人。\"
苏婉儿盯着掌心的蓝光,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等铃铛找到主人,阿娘就该回家了。\" 她抹掉眼角的泪,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锡盒,里面装着老烟杆的赶尸秘卷:\"我偷偷抄了阿爹的笔记,黑煞教的总坛就在辰州赶尸巷的地底下,入口在第三棵梧桐树下的古井。\"
张云生翻开秘卷,看见手绘的地脉图上,五方镇邪令的位置用朱砂圈住,东方令旁画着断指和银铃,北方令旁标着 \"陈铁山逆生阵\"。他突然指着图上的赤焰飞僵:\"这种飞僵需要九九八十一条生魂才能成型,陈铁山的僵尸兵,就是用来收集生魂的。\"
\"我有办法延缓尸毒扩散!\" 苏婉儿突然掏出注射器,\"用你的血液混合赶尸派的银饰粉末,能暂时压制蛊虫。\" 她看着张云生胸前的水令纹,\"但要根治,必须找到阿爹手里的木令,重启地脉封印。\"
张云生卷起袖子,任由柳叶刀划开小臂:\"二十年前,我师傅没能护住师娘的木令,现在轮到我了。\" 他看着苏婉儿用银铃磨粉调制药剂,突然想起在天师府密室看见的血书,\"你知道吗?你父亲和我师父是同门,当年黑煞教血洗落星坡,他替师娘挨了三刀。\"
苏婉儿的动作突然顿住,秘卷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老烟杆搂着位戴银铃的女子,旁边站着紫霄真人。她终于相信,眼前的道长不是陌生人,而是带着母亲遗物、肩负相同使命的同伴。
\"这是我娘。\" 苏婉儿指着照片上的女子,\"阿爹说她去龙虎山寻亲,却再也没回来。\" 她将照片塞进张云生手中,\"带我去辰州吧,我要亲眼看看,那口刻着银铃的古井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暴雨在黎明前渐歇,张云生站在实验室窗前,看着苏婉儿收拾行李。她的背包里装着显微镜、赶尸秘卷和银铃粉末,却在最底层塞着件绣着双铃的童装 —— 那是师娘当年未完成的嫁妆。
\"准备好了。\" 苏婉儿戴上苗银手镯,项圈上的双铃与张云生的剑穗铃铛发出三声清响,\"阿爹说过,银铃三响,前路无阻。\"
张云生摸着照片上师娘的银铃,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血书:\"阿秀的银铃在老烟杆处\"。他突然明白,二十年前的分别,不是结束,而是五方镇邪令的宿命轮回 —— 师娘的银铃、老烟杆的断指、苏婉儿的柳叶刀,还有他手中的七星剑,终将在湘西汇聚,揭开黑煞教的阴谋,让二十年前的血案真相大白。
\"驾!\"
战马的嘶鸣打破晨雾,张云生和苏婉儿并辔驶向城西。他怀中的两枚残片此刻正在发烫,与苏婉儿的银饰形成三角共鸣,在视野中映出辰州赶尸巷的轮廓:青石板路上,老烟杆正坐在第三棵梧桐树下,左手三根断指轻抚半枚木令,木令上的银铃图案,正与他们三人的信物遥相呼应。
湘雅医院的钟楼敲响七点,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苏婉儿项圈的银铃上,折射出七彩光晕。张云生看着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突然想起师娘画像上的模样 —— 原来苏婉儿的眼角,和师娘一样,都有颗细小的朱砂痣。
\"苏小姐,到了辰州,你父亲可能不会轻易认你。\" 张云生提醒道,\"二十年来,他可能一直以为师娘... 以为你娘已经死了。\"
苏婉儿握紧缰绳,眼中闪过坚定:\"所以我才要带着银铃和木令残片去见他,让他知道,我娘的使命,我能接着完成。\" 她突然指着前方的路牌,\"看!辰州界碑,还有三十里。\"
战马踏过水洼,溅起的水花中倒映着北斗七星。张云生感觉胸前的水令纹与木令残片产生共振,剑身上的暗纹此刻全部亮起,指明了赶尸巷的方向。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不仅有老烟杆和半枚木令,还有黑煞教的重重陷阱,以及赤焰飞僵的威胁。
但他不再孤单。苏婉儿的西医知识、赶尸派的银铃秘术,还有七星剑与镇邪令残片的共鸣,让他对前路充满信心。他相信,只要他们联手,定能揭开二十年前的血案真相,让师娘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让五方镇邪令重新归位,护得这人间太平。
\"叮 —— 叮 ——\"
银铃铛的响声混着马蹄声,在晨雾中渐渐远去。张云生摸着怀中的照片,看着师娘和老烟杆年轻时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追寻,终将在湘西的赶尸巷里,画上第一笔圆满的注脚。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