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雷梭剧烈震颤，尖端雷光暴涨，那道连着倩儿指尖的雷线猛然收紧，像是被什么力量从深处拉扯。整个祭坛开始共鸣，地面一道道雷纹接连亮起，泛出紫金色的光。
黑袍首领脸色骤变，掌心凝聚的漆黑雷球还没来得及推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震散。他后退半步，胸口起伏，眼神第一次露出忌惮。
星辰握紧斩月，雷光在剑身流转，却没有立刻追击。他知道，对方不是被打败了，而是——察觉到了什么。
首领缓缓收回手，血纹令牌已经贴回胸前。他扫了一眼祭坛中央悬浮的引雷梭，又看向倩儿，目光停留了一瞬，没说话。
下一刻，他抬手一挥。
六名黑袍人立刻收势，动作整齐地向后撤去。他们的脚步落在石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影子退入黑暗。
就在他们即将腾空离去时，首领袖中飞出一张暗红符纸，轻轻飘落在祭坛边缘的石阶上。
“雷源非终，影随君行。”
八个字浮现在符纸上，清晰可见。
话音落下，七人身影同时化作黑雾，卷入风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祭坛一下子安静下来。
乐天坐在麒麟背上，手里还抓着断了弦的琵琶，呆毛翘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
碧落仙子站在原地没动，药杵簪微微转动，肩头的炼丹炉凤凰收拢翅膀，警惕未消。她盯着那张符纸，眉头皱得很紧。
贝贝耳朵抖了抖，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低声咕哝：“走得太利索了，不像逃。”
雷光麒麟趴在地上，蹄印边零星闪着几朵雷花，喘着粗气，但眼睛一直盯着天空。
星辰一步步走向祭坛边缘，剑尖点地，每一步都稳。他低头看着那张符纸，没伸手去碰。
倩儿慢慢走过来，指尖还有些发麻。她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符纸表面。
一股微弱的波动传来，像是某种残留的意识。
她闭了闭眼，净化之力缓缓渗入。符纸忽然亮了一下，原本的字迹淡去，另一行小字浮现出来：
“昔年封印，非天道所定。”
众人脸色都变了。
乐天跳下麒麟，凑过来一看，挠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封印是假的？”
“不是假的。”碧落低声说，“是说——封印的源头，不是天道下的命令。”
星辰盯着那行字，声音很冷：“他们知道壁画的事。”
“不止。”碧落抬头，“他们知道我们破解了真相，也知道引雷梭会在这个时候认主。这不是巧合。”
倩儿站起身，把符纸小心折好，放进腰间的药瓶里。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那股波动里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她在河边捡到贝贝蛋那天，耳边响起的低语。
“他们在等。”她说。
“等什么？”乐天问。
“等某个时机。”星辰接道，“或者，等某个人出现。”
贝贝蹭到倩儿脚边，仰头看她，声音闷闷的：“那个戴鬼面的人，气息不对。不是血影魔尊。”
“你也感觉到了？”碧落眼神一凝，“我也觉得不像。血影魔尊的魔气是灼热的，带着焦味。这个人的力量……更冷，像死水。”
乐天摸着下巴：“所以这帮人是谁？背后还有老大？‘影随君行’——意思是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
没人回答。
风从祭坛外吹进来，卷着细沙，打在石柱上发出轻响。引雷梭还悬在空中，雷光缓缓旋转，像是在等待什么。
星辰转身走到祭坛四角，依次用剑柄点地。雷气顺着阵基渗入地下，稳定住整个空间的灵流。他做完这些，才回到中央，站到倩儿身边。
“先不追。”他说，“他们留下线索，不是为了让我们追上去。”
“是挑衅。”碧落冷笑，“也是试探。”
“也可能是提醒。”倩儿突然说。
三只眼睛同时看她。
她低头看着手心，那里还留着一点雷光的余温。“他们可以抢，也可以杀。但他们选择了退，还留下这张纸。说明他们不想现在动手。”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想什么时候动手？”乐天摊手。
“等我们找到更多东西的时候。”她抬头，“等我们知道全部真相的时候。”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碧落把符纸要了过去，放进一个特制的丹匣里，盖上盖子，又贴了三层封印符。她做完这些，才松了口气。
“这东西不能留太久。”她说，“万一有追踪作用，会引来更多麻烦。”
“那就毁了它。”乐天提议。
“不能毁。”星辰摇头，“他们特意留下，一定有用意。毁了，反而可能中计。”
“那就带着。”倩儿接过丹匣，挂在腰间，“等我们查清楚再说。”
贝贝蹭了蹭她的腿，小声嘀咕：“我总觉得……那张脸，我见过。”
“什么脸？”乐天问。
“不是现在的脸。”贝贝耳朵抖了抖，“是很久以前，在一片火海里。有个穿白袍的人，站在凤凰背上，手里拿着一把梭子。”
众人都静了。
那是上古传说里的画面。
碧落看了眼引雷梭，低声说：“难道……引雷梭最早的主人，和这些人有关？”
“也许。”星辰望向远处的沙丘，“也许从一开始，这场封印就不是为了镇压魔神。”
“是为了藏住什么东西。”倩儿轻声接道。
风更大了。
雷光麒麟站起来，甩了甩身子，蹄下最后几朵雷花熄灭。它走到贝贝旁边，低头蹭了蹭它的脑袋，像是在安慰。
乐天靠在石柱上，把断弦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神却很认真。
“你们说，”他忽然开口，“如果封印不是天道定的，那定下封印的人是谁？”
没人回答。
倩儿抬头看着引雷梭，它还在转，雷光一圈圈荡开，像是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召唤。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糖葫芦串，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
可她没笑。
星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他的衣服上有几处裂口，血已经干了，风吹起来有点硬。
“接下来怎么办？”碧落问。
“继续看壁画。”倩儿说，“既然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什么，那就说明，壁画里还有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而且。”星辰补充，“他们等的时机，很可能就在下一段线索里。”
贝贝突然抬起头，耳朵竖成一条线。
“有人动了祭坛东侧的石头。”
所有人立刻转向那边。
一块半埋在沙里的石板，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人踩过。上面刻着半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个倒置的眼睛，又像是一枚断裂的锁链。
碧落快步走过去，蹲下查看。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表面，石粉落下，露出底下更深的一道刻痕。
“这不是遗迹原有的标记。”她说，“是新刻的。”
乐天掏出随身小刀，在旁边划了几下，比对痕迹深浅：“和符纸上的字，出自同一个人的手法。”
星辰走过去，雷光顺着剑尖流入地面。周围三丈内的石板都微微震动，沙尘扬起。
更多的刻痕露了出来。
连成一句话：
“钥匙已现，只待开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