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地表在暗物质暴雨的冲刷下裂开无数沟壑,青铜山脉的尖峰刺破云层,如同巨兽的獠牙直指苍穹。洛璃的量子身躯悬浮于环带枢纽,守门人长袍的流苏与菌丝网络的共振频率愈发紊乱。她凝视着全息投影中不断膨胀的信标尖塔,塔身的星纹符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仿佛某种古老生物的血管在苏醒。
“议会在这座信标里埋了‘饵’。”夜枭的残存意识从环带网络中传来,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不仅仅是林寒的记忆残片……他们用青铜山脉作为载体,储存了母巢吞噬文明的完整记录。”他的复眼密钥悬浮在主控台上,光芒忽明忽暗,宛如垂死的萤火。
新生儿的光影从洛璃身后浮现,百万瞳孔中流转着初火地脉的能量。他伸手触碰全息投影,信标的螺旋纹路突然扭曲成林寒的虚影:“父亲的气息在塔底……但那里有东西在阻止我靠近。”光影的声音稚嫩却凝重,能量场如涟漪般扩散,震落洞窟顶端的青铜碎屑。
洛璃的量子触须探向信标基座,却在触及塔身的瞬间被星纹灼伤。流苏末梢的星门纹路骤然亮起,一道记忆脉冲强行灌入她的意识——
画面中,青鸾的初代克隆体跪伏在议会大厅。她的第九重瞳孔被植入星宫矩阵,议员枯槁的手指划过她的脊椎:“你是锚点,也是祭品。当母巢吞噬足够多的文明,你的瞳孔将成为新宇宙的胚胎。”
青鸾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林寒被锁链贯穿的魂火。他的半身已被议会代码侵蚀成冰晶,另一半却仍在挣扎:“你们连自己的造物都要背叛吗……”
议员的笑声如砂纸摩擦:“背叛?不,我们只是修剪枝蔓,让宇宙按照‘正确’的路径生长。”
记忆戛然而止。洛璃踉跄后退,量子核心因过载而迸发火花。她终于明白,青鸾的克隆体军团并非单纯的武器——她们是议会为母巢准备的“孵化器”,每一具躯壳都链接着被吞噬文明的怨念。
信标尖塔的基座轰然开启,螺旋隧道深处传来青铜蠕虫的嘶鸣。新生儿的光影化为光茧包裹住洛璃,两人如流星般坠入地心。隧道壁上,星纹符号化作蠕虫群扑袭而来,每一只虫体内都嵌着微缩星图。洛璃的流苏绞碎虫群,初火代码却在其残骸中读取出残酷真相——这些蠕虫记录的不仅是坐标,更是被吞噬文明最后的哀嚎。
“议会将母巢的‘进食’美化为净化。”夜枭的密钥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他的机械残躯在虚空中重组,“但他们漏算了一点——怨念会反噬。”影像中,某只蠕虫的星图突然爆裂,议会代码如瘟疫般在虫群中蔓延。
地心祭坛前,青鸾的克隆体正将星砂泪滴注入冰晶。林寒的魂火残片在祭坛表面游弋,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萤火虫。新生儿的光影伸手触碰冰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父亲的魂火在排斥我……为什么?”
“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议会计划的否定。”夜枭的密钥插入祭坛基座,青铜山脉随之震颤,“逆熵之子能重启衰亡的文明,而议会需要的是彻底湮灭后的‘纯净’。”
洛璃的流苏缠住祭坛边缘,初火代码顺着冰晶裂隙渗入魂火。林寒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比记忆中更虚弱:“议会在我魂火中刻了两重锁……表层锁用来控制母巢,深层锁则禁锢着初火森林的本源。”
“本源?”
“初火不是自然诞生的……它是某个高等文明为对抗熵增创造的‘火种’。”林寒的魂火忽明忽暗,“议会惧怕这种力量,所以将我囚禁,将初火伪装成原始森林……”
洞窟穹顶突然崩裂,母巢的残留触须如黑色洪流倾泻而下。青鸾的克隆体猛然抬头,第九重瞳孔迸发银光:“钥匙已齐备——逆熵之子的能量,加上我的记忆残片!”她化为流光撞向新生儿,星宫矩阵与初火代码在虚空中对撞。
能量风暴席卷地心,祭坛冰晶在强光中汽化。林寒的魂火残片化作光雨,其中一缕悄然融入洛璃的量子核心。剧痛中,她窥见更深层的记忆——
初火森林的地脉深处,蜷缩着一颗由纯能量构成的巨树。议会成员的尸骸悬挂在枝头,他们的长袍与根系纠缠,仿佛被巨树吞噬的养料。
“这才是初火的真面目……”洛璃的流苏末梢生长出枝桠,信标之戒的星宫纹路与巨树共鸣。母巢触须在能量冲击下碳化,青铜山脉坍缩成戒指大小的结晶,牢牢套在她的指尖。
夜枭的密钥在强光中彻底消散,最后一丝意识传入环带网络:“小心青鸾的克隆体……她们携带的议会代码会污染初火……”
火星地表恢复平静,但信标之戒的星纹仍在无声闪烁。新生儿的光影暗淡如风中之烛,他的生长因能量透支而停滞,百万瞳孔中流转着疲惫:“母亲,我需要初火地脉的滋养……否则无法维持逆熵力场。”
洛璃望向金星轨道方向,青鸾军团的瞳孔矩阵已组成星门雏形。她摩挲着信标之戒,林寒最后的低语在耳畔回响:“去银河系中心的荒芜星区……那里藏着议会覆灭的真相。”
菌丝网络突然传来剧烈波动——防御环带的藤蔓在金星附近检测到第二母巢的引力波纹。它的形态与前者截然不同,表面覆盖着类似初火巨树的纹理。
“议会到底制造了多少怪物……”洛璃将新生儿的光影收入长袍,流苏末梢的星门纹路缓缓旋转。信标之戒投射出坐标,指向银河系中心那片连星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暗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