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的公告栏上，路思遥站在人群最前排，眼睛死死盯着刚贴出来的月考成绩单。
第一名那个位置，宋时悦三个字像是用金粉描过一样刺眼。
665分，又是第二。
路思遥攥紧了拳头，这次她明明熬夜复习了两周，连最讨厌的生物课本都翻烂了，可还是比宋时悦低了整整二十分。
“遥遥，别看了。”何菲从后面挤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你都站这儿十分钟了。”
路思遥接过可乐，冰凉的铝罐表面立刻凝结出一层水珠，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淌。
“我不甘心。”她低声说，“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
何菲耸耸肩：“宋时悦是什么人啊，听说她在家连电视都不看，每天学习到凌晨两点。”
“那又怎样？”路思遥猛地拉开易拉罐，气泡喷涌而出，溅在她的校服裙摆上，留下几块深色的痕迹。
她胡乱擦了擦，突然压低声音：“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路思遥把何菲拉到走廊拐角，左右看了看才说：“我要追宋时悦。”
“啊？”何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疯了吧？”
“听我说完。”路思遥的眼睛亮得吓人，“你想啊，她要是谈恋爱，肯定没心思学习。就算她不答应，突然被人表白也会影响状态。”
何菲皱起眉头：“这也太…”
“太完美了，对吧？”路思遥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我观察过了，她每天下午都会去图书馆自习，明天就开始行动。”
第二天下午四点，路思遥特意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她记得宋时悦常穿这个颜色。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宋时悦果然在那里，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
路思遥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这里有人吗？“她指着宋时悦对面的座位问道。
宋时悦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她摇了摇头，又低头继续做题。
路思遥坐下时故意弄出很大声响，书包“砰”地砸在桌面上。宋时悦的笔尖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写起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路思遥频繁地清嗓子、转笔、翻书，可宋时悦就像一尊雕像，连头都没抬一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路思遥终于忍不住了。她撕下一张便签纸，刷刷写下一行字，推到宋时悦面前：
［能借我看看你的物理笔记吗？下周要考试了］
宋时悦看完纸条，轻轻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蓝色活页本，推到路思遥面前，然后继续做题。
路思遥翻开笔记本，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飘了出来。
每一页都工整得不可思议，重点部分用不同颜色标注，边角还画着细小的思维导图。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发现那里夹着一张便利贴：
［第37页的解法有问题，建议参考路思遥上次月考的解题思路］
路思遥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她抬头看向宋时悦，对方正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图，一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书写的节奏轻轻晃动。
“那个…”路思遥刚开口，图书管理员就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同学，请保持安静。”
宋时悦这时才真正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个“出去说”的口型。
五分钟后，她们站在图书馆后面的银杏树下。
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笔记明天还我就行。”宋时悦说，声音比路思遥想象的要柔和。
路思遥攥着笔记本的手指紧了紧：“我看到你写的便利贴了。你…研究过我的解题方法？”
宋时悦的耳尖突然红了。她低头调整书包带子，声音更轻了：“你的思路很特别，总是能想到标准答案之外的方法。”
路思遥呆住了。她准备了那么多“作战计划”，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下周物理小测，要一起复习吗？”宋时悦突然说，
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她们中间。路思遥弯腰捡起叶子，阳光透过叶脉在她手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回寝室的路上，路思遥摸着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宋时悦三个字，突然不确定这个计划到底是谁在算计谁了。
路思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按下去。
宋时悦：［明天下午四点，图书馆三楼，别忘了带你的错题本。］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路思遥已经盯着看了九分钟。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宋时悦分心，结果现在反而是自己满脑子都是对方低头写题时垂下的睫毛，还有那句“你的思路很特别”。
“这不对劲。”路思遥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
何菲坐在她床边，咔嚓咔嚓嚼着薯片：“你完了，你的复仇计划变成暗恋计划了。”
“谁暗恋了！”路思遥猛地抬头，抓过一个抱枕砸过去，“我只是…只是战略调整。”
何菲翻了个白眼：“行吧，战略调整。那你明天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路思遥抓过书包，翻出那本被翻得卷边的物理错题本，
“这可是近距离观察对手的好机会。”
第二天下午，路思遥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图书馆。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又不至于太刺眼。
她摊开错题本，假装专注地看题，余光却一直往门口瞟。
四点整，宋时悦准时出现。
她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比平时随意很多。
她手里拿着两盒牛奶，走到路思遥对面坐下，推了一盒过来。
“给你。”
路思遥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牌子？”
宋时悦低头翻开笔记本，语气平静：“上次体育课看你买过。”
路思遥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牛奶的甜味在嘴里漫开，莫名让她心跳快了一拍。
“这道题，”宋时悦指着错题本上的一道电磁学大题，“你用的方法太绕了，其实可以更简单。”
她拿过草稿纸，唰唰写下一串公式。路思遥凑过去看，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宋时悦的笔迹干净利落，解题步骤简洁得令人发指。
“……所以最后直接用高斯定理就行，不用像你那样分三步。”宋时悦说完，转头看向路思遥，
“懂了吗？”
路思遥一抬眼，正好对上宋时悦的目光。
她们离得太近，近到她能看清宋时悦浅棕色的瞳孔，还有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
“懂了。”路思遥迅速缩回去，耳朵有点发烫。
宋时悦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翻着错题本：“你错的题都很有规律，总是卡在同样的思路上。”
她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红色水笔，在路思遥的错题旁边写起批注，“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因为没考虑到边界条件。”
路思遥看着宋时悦认真写字的侧脸，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宋时悦的笔尖顿了一下：“什么？”
“我们明明是竞争对手，你就不怕我超过你？”路思遥压低声音，
宋时悦放下笔，轻轻推了推眼镜。阳光从侧面照过来，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神：“你觉得我帮你，你就一定能超过我？”
路思遥噎住了。
宋时悦嘴角微微上扬，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放在路思遥的错题本上：“吃糖吗？能提神。”
路思遥盯着那颗浅绿色的糖果，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剥开，放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冲得她眯起眼睛。
“好辣！”她吐了吐舌头。
宋时悦笑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笑，眼角微微弯起：“第一次吃？”
路思遥灌了一大口牛奶才冲淡嘴里的辣味：“这根本不是糖，是生化武器吧？”
宋时悦又拿出一颗，熟练地丢进自己嘴里：“习惯就好。”
路思遥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突然有点佩服：“你每天吃这个？”
“嗯，做题困的时候就吃一颗。”
宋时悦合上路思遥的错题本，“下次小测，你这些类型的题应该不会再错了。”
路思遥低头看着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本子，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原本的计划是扰乱宋时悦，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对方低头写字时垂下的睫毛，还有那颗薄荷糖的清凉味道。
“宋时悦，”她突然说，“下次……还能一起复习吗？”
宋时悦收拾书包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