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后,赵青州看到夏辰正坐在亭中,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玉坠在他修长的指尖翻飞如蝶,仿佛随时会脱手而出。
夏辰的目光并未落在赵青州身上,而是漫不经心地望向远处的莲池,声音冷冽如霜:“青州境内盗匪猖獗,竟能围杀完孤王的齐王卫后,竟然敢打上我齐王府的大门!赵卿,这就是你牧守的青州?”
玉坠突然悬停半空,赵青州瞥见玉佩背面刻着的“承平”二字,那是夏皇赐予徐瑞祯的表字。
赵青州的心跳陡然加快,额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上,与砖缝中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洇出扭曲的纹路。
“臣万死!”赵青州伏地叩首,声音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
曹正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三步外,拂尘银丝垂落如瀑,轻轻一扫,枯枝上的寒鸦惊起,枯枝瞬间化为齑粉。
曹正淳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阴冷,仿若有一阵阴风吹在赵青州脖颈。
“赵大人可听说过漠北的秃鹫?”说着,曹正淳还抬手指向窗外盘旋的鸟影,“它们最爱等猎物还剩最后一口气时……然后再捕食……”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铿锵声,赵青州猛地抬头,正撞上几名锦衣卫押送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走来。
那男子双手被铁链束缚,步履蹒跚,脸上满是血污,却仍能看出几分桀骜不驯的神色。
曹正淳呵呵一笑,拂尘轻扫,指向那男子:“这位可能刺史大人不熟悉,这位是漕帮底下微山盗的首领,是前日刺客中唯二不属于青州本土的势力。”
唯二?那就是剩下的都是青州本土势力出身了。赵青州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沙哑:“属下无能,致使殿下遇狂徒刺杀,臣万死!”
夏辰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万死?万死!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要是赵卿真的想万死的话,那日孤王在青州遭围杀,赵卿早该死了!”
赵青州面如死灰,颓然道:“属下无能,致使麾下云门府发生民变,如今叛乱的匪军已经控制住云门府与青州府之间的官道……”
“赵青州,你真该死啊!”夏辰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赵青州浑身一颤,冷汗如雨而下。
看着赵青州瘫在那里,并没有自己预想到那种不堪的样子,夏辰不由得高看了赵青州一眼。他缓缓起身,走到亭边,背对着赵青州,淡淡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青州惊讶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殿下?”
夏辰依旧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属于齐王的威严:“孤王不会毫无理由地处理自己的属官,若是情有可原,孤王不会为难你。”
赵青州如蒙大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恐惧,坦然道:“昨日听闻殿下又遭遇刺杀后,我召集了青州府属官会面,可是会中云门府自上到下无一人前来。
后来,我的师爷收到消息,云门府尹加上云门府一众属官皆死在公堂之上,只有云门府丞逃得一命。
当时我暴怒,令我的师爷带领五千城卫军去接回云门府丞问话,后来城卫军损兵折将,师爷告诉我说,云门府全境暴动,而暴动的主力就是城卫军!”
“砰!”夏辰一拳打在廊柱上,木屑飞溅,夏辰有些暴怒地声音响起:“各城城卫由哪个衙门领导,将他们的主官给我喊来!”
赵青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说道:“殿下,负责各城城卫军的是州司马吴有德,昨日他来拜访您,至今还没有消息。”
夏辰一愣,随后有些怪异地看了曹正淳一眼。
这吴有德夏辰还真的有印象,昨天他正头疼怎么拷问那些刺客呢,这小子跪在王府大门前高呼他有罪。
既然他都说自己有罪了,夏辰也没时间问,就让锦衣卫把他押到昭狱中了,现在这个功夫,估计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吧?
想到这里,夏辰转头看向牟斌:“牟斌,让钱宁将吴有德提来。”
“诺!”牟斌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
昭狱中,昏暗的灯光下,田尔耕给钱宁斟满一杯酒,酒香四溢,却掩不住牢房中的血腥气。
田尔耕有些好奇地问:“我说前辈,您怎么看出这小子没问题的?”说着,他踢了踢低眉顺眼的吴有德。
钱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种人要是有胆子刺杀殿下,那才奇怪呢。”
吴有德哭丧着脸,连连点头:“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相认监督不利之罪,哪有这个胆子去刺杀殿下啊!”
田尔耕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信了几分,冷笑道:“谅你也没这么个胆子。”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吴有德连连叩首,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隔壁的牢房中,骆家祖孙三人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骆养性不屑地瞥了吴有德一眼,低声嗤笑:“这等谄上压下之辈,他们是怎么有心跟他们聊下去的?”
骆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问道:“思恭,你怎么看?”
骆思恭恭敬地答道:“爷爷,此人必有蹊跷。”
骆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错,田尔耕这是在配合钱宁戏耍他呢。一洲司马,三品不算高不算低,但此人常以一副酒囊饭袋形象露面,怕是心有鬼魅。”
骆养性闻言,眉头微皱,低声道:“曾爷爷的意思是,这吴有德背后还有人?”
骆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深邃地望向昭狱大门。
“啪嗒!”
大门打开,牟斌俊逸的脸露了出来,看到骆安,笑着开口:“怎么,今日到你们祖孙俩轮值了?”
骆安拱手道:“指挥使,今日我们爷孙几个也是无事,所以就出来找点乐子看,顺便来把守昭狱大门,不知指挥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