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哥哥呀！”
林栀意水灵灵地盯着他看，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现在不是你插科打诨的时候，我是在认真问你。”
“哦。”
小姑娘往里缩了缩，心虚地转过脑袋，她嘴角的那勾起的弧度迟迟下不去，像是被冻住，她用嘲笑化解内心的羞愧与悲伤，如同一张纸，浑身上下都变得皱皱巴巴，脱了水，也失了魂。
她想大声告诉哥哥，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没有插科打诨！
可这话说给谁听呢？谁听了都觉得她好笑又可怜吧……段家好心收养她，哥哥尽心尽力地对她好，她呢？
她怎么想的？她怎么做的？
林栀意茫然地盯着街外白花花的路灯，双眸也像是被抹上了层薄膜，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她便再也不敢直视段景越了……
可“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就想想，只是想想而已！她不会让哥哥因为这种事情为难的。
“林栀意，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林栀意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本能似的连忙点头。
“哥哥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早恋的，栀意不会让你操心的。”
“我问你他是谁，你在这儿和我东扯西扯些什么？”
段景越这下是真来了火，刚刚他还没说两句话，这姑娘就明显的云游天外去了，真是好厉害的人，能让这姑娘在自己面前都走起神来了。
“我……我不能告诉你。”
林栀意颤颤巍巍地应着哥哥的话，可一双眼睛却尤为坚定，仿佛她不说，就谁也撬不开她这张嘴。
段景越眯着眼，疑心自己莫不是听错了，他忍着，只淡淡地道了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哥哥，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我只是喜欢他，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况且我没有早恋！”
林栀意此刻是完完全全地醒了神，她上头般朝男人嚷嚷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如果连喜欢人的权利都被剥夺，那哥哥对她，未免也太过苛刻。
“而且哥哥，他不喜欢我，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林栀意，我不会早恋，会乖乖读书上学，不辜负你和干妈的期待。”
林栀意这话说得冷，她那软溶溶的眼神掠过他，如同蜻蜓点水，寒咝咝一阵，直冲他的心窝。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客套话，这都是谁教她的！又是哪里来的规矩！像是要故意拉开二人的距离，戳得段景越连带着脊梁骨都跟着寒颤了好几下。
“好一个不辜负我们的期待，我看你现在也真是不得了了，我也管不住了是不是？”
段景越敞了敞衣襟，心也跟连着鬼火似的，大喇喇地烧遍全身，一点点啃食着他为数不多的好脾气。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栀意连摆手，明明是冲自己和他发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哥哥在气什么，这还是她头一回摸不准。哥哥总不能知道她的心思，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呀！
“哥哥，他……他真的不喜欢……”
“把嘴给我闭上！”
段景越听不得这样的话，那小子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眼睛被戳瞎了，还轮得到林栀意来单方面暗恋他？真是祖坟都冒上青烟了！多大的造化啊！呵！
男人想着想着倒先把自己给气急了，他“嘶——”了一声，扶着额头，攒眉攒的连五官都扭曲起来，太阳穴一阵扯着一阵疼，像是被人牵住了动脉，好些年都没这样过了。
林栀意慌了神，约莫着哥哥是酒劲儿上来了，急赶急地就准备上手帮哥哥揉一揉、缓一缓。
“走开些。”
三个字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小姑娘正轻揉着的手也同时停了下来，像是音乐里突然的重鼓点，她心里一咯噔，塞着满肚子的气，又重重地按了起来。
“我喊你走开些，你没听见？”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栀意觉着哥哥今天莫不是吃了火药、跟她在这儿发神经呢？她好心好意让哥哥舒服些，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吼她，他凭什么没理由地吼她！
“是是是，你现在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和我什么关系呢？”
“段景越！”
林栀意松了手，恶狠狠地打了下男人的肩，她脾气上来，眼泪也跟着纷纷地往下掉……他什么脾气！什么时候一点儿理都不讲了？
“唔……呜……”
段景越愕然，转过头就看见林栀意哭得又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栀……”
“你！你……不要说话，你现在就给我出……出去，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段景越垂着头，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他第一次觉得，不会说话是这样麻烦的事。
“栀意，我今天喝了不少，刚刚也确实被你那几句话给气着了才这样，我不该刚刚那种态度，但你能不能先别哭了，我这才回来两天，你说你都哭了多少次了。”
“都……都是因为你！”
林栀意难受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确实都是因为我，但哥哥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在身边，你还和我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嗯？”
段景越一只手掌着林栀意的后脑勺，说着便把姑娘往自己这边带。
“不能哭了，哥哥最近是不是脾气很不好？那我以后就少回来几次行不行，免得我们栀意看见我就哭，合着我成瘟神了不是？”
“你……你少说这种话。你……你现在……在就是想博得我的……我的同情！”
段景越拍着她的后背，正忙着给人疏气，就听见这丫头又来了这么一句，他无奈地看了眼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该说不说，这姑娘该聪明的时候也是真聪明。
“是啊，哥哥现在年龄上来了，脑子不好，说错话了不还得你多包容包容。”
“你才22岁！”
“22岁怎么了！天天忙公司的事儿，是个人也不行了。”
话还没落地，林栀意就赶忙着捂住了他的嘴，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千万别再多说了。
“快说呸呸呸！”
段景越刚准备笑她怎么还信这些，就看着姑娘睁着双茫然又无措的眸子，他怕着姑娘再生气，只好顺着她的来。
“呸、呸、呸！”
“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了，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林栀意左右看了看，嘁嘁促促地教训着哥哥，真是大不吉利的话！
“嗯，我们栀意最关心哥哥了。要是栀意不喜欢别人，不早恋，那哥哥就更放心了。”
林栀意悻悻地点了点头，伸手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花，她没了再与哥哥斗智斗勇的力气，她总不能说，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吧。
说了又怎么样呢？
说了便就是插科打诨、一派胡言。
“哥哥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林栀意欲言又止，本想再解释两句，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大家又不高兴，小姑娘住了嘴，只虚飘飘地道出个“困”字，她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嗯，困了就早点休息，哥哥不担心别的，就怕你这个年龄太理想化，被那些不必要的人给钻了空子。哥哥愿意把最好的都给你，你也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段景越看着小姑娘颓丧着的背影，本想把话说得再直接些，想想也还是算了，他对她好，她长大后自然也看不上那些虚头巴脑、乌七八糟的人和东西，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何必急着现在说出口呢。
“哥哥，你说的我都听到了，那我去睡觉咯……”
林栀意挥了挥手，一头便栽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她贪婪地吸着被窝的味道，相比于先前的委屈，此刻的两行泪，才算是摘下面具后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