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
王金凤白了女儿一眼。
“村里好多人在你弟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他俩都在一起五年了，你弟媳那肚子也忒太不争气了点，拢共怀了两次，上次还不小心给弄掉了。”
“我是想着，这次最好是一举得男，否则就你弟媳那小身板，要想再怀怕是难哦！”
“再有就是你爸，他懒散了半辈子，这把年纪想着上矿山，说是为了挣钱给我买金镯子，当我看不出来？他呀明显是为了孙子，你爸他难得上进一回，我也实在怕他失望～”
想起老伴，王金凤满眼都是不忍和心疼。
“老外那药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要不，你帮妈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比较靠谱的中医，咱也拿点中药回来，都试试，总有一个能起效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是药三分毒，别到时候胎没转成，孩子给搞出点什么问题来，就得不偿失了。”
见母亲对转胎这事都有些魔怔了，潘家朝担心以后出事自己会被牵连，咬了咬牙决定坦白。
“实话跟您说，那药虽然搞回来几年了，但我一次没吃过……”
“你说什么？”王金凤肉眼可见的慌了。
之前女儿说得那么信心满满，再加上女儿又的确生了两个小子，所以她丝毫没怀疑过那药的真实性，就这样放心大胆地给儿媳吃了。
“我也是听人说，那转胎药没那么靠谱，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会导致孩子畸形，比起生个女儿，我更怕自己会生个怪物出来被我公公嫌弃，所以，那药我压根没敢吃……”
潘家朝一脸尴尬，越说声音越低。
“那小宇和浩浩？”
王金凤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如果女儿没吃转胎药，那两个外孙是怎么来的？
“我不都跟您说了嘛，三个月的时候就能照b超，两个孩子我都去照过，可能是我运气好吧，每次怀的都是男孩，所以也压根用不上那转胎药。”
“妈，我觉得，您还是别总琢磨转胎这种不靠谱的事了，三个月b超一照，是男是女立马见分晓，费那劲干嘛！”
“胡闹！那要婉芝怀的是个女娃呢！”
只要一想到丈夫那满心期盼的眼神，王金凤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儿媳怀的不是个孙子。
“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您怎么这么重男轻女啊！”
父母从小都对她极好，所以潘家朝一直都过得张扬肆意，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己没生在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可母亲接下来的话，却是给她泼了盆凉水，揭开了一段她从不曾知晓的秘密。
“你以为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家朝家朝，原本你奶奶给你定的是招娣的招，是我不同意，才硬给你改成了朝阳的朝。”
“你是不知道，因为头胎生了你，我跟你爸受了多少，你爷爷奶奶明里暗里的磋磨……”
那时候，他们跟小叔子一家还没分家，可公婆有什么好东西，每次都只会偷偷藏起来，塞给小叔一家。
王金凤也不是没酸过，骂公婆偏心，可谁让人弟媳肚子争气，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呢。
也是直到她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堆积在丈夫脸上多年的愁云，才肉眼可见地彻底消散。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男孩在丈夫、在婆家人心里的重要性。
当初，丈夫因为她失望了那么多年，现在因为孙子才好不容易肯振作起来，她不希望丈夫的美梦就此破散。
所以，儿媳必须要生个男孩才行！
“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明天自己出去打听打听~”
潘家朝见实在劝不动母亲，便懒得再劝，她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回去。
然而，她刚拉开房门，就看见弟媳站在门口，弟媳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和母亲，似乎在门外听了很久。
潘家朝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地关上门，退后了两步。
“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说要回去了吗？”
王金凤下意识以为女儿是忘了拿什么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遭了妈，婉芝已经知道了！”
潘家朝吓得脸色发白，有些后怕地冲母亲低喊。
“她知道什么……”
说着，王金凤脸色也跟着一白，难不成转胎药的事，被儿媳知道了？
她不信邪地抬手，指了指门口。
潘家朝两眼一闭，赶紧点头。
完了！
自己跟女儿的对话，儿媳在门外全听见了，她就说这种事，不能在家里密谋，女儿非说儿媳已经睡着了没事，她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在女儿面前吐露心声。
现在该怎么办？
王金凤深知，转胎药这下是再没机会给儿媳吃了，就连儿媳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人家一个不高兴，说打就会给打了。
不行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否则儿子跟老头子那边她不好交代。
王金凤视死如归地壮着胆子，一点点拉开房门，却发现儿媳已经离开，没在门外。
她靠着门框松了口气，对女儿道。
“家朝，帮妈收拾一下，我去你家住段时间，过段日子，我就回潘家坝去，你嫂子这里，我以后能不来，还是不来的好~”
既然儿媳知道了这事，却没闯进来当面跟她质问，那便是有心要留下那个孩子。
这种时候，她也最好是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赶紧走，或许儿媳还会给她留些脸面，不出去宣扬。
她猜想是对的。
第二天，何婉芝发现婆婆和大姑姐已经离开，她有些不放心地去了医院一趟。
好在那转胎药她吃得不多，孩子一切正常，她这才放心不少。
婆婆自那以后便再没来过，直至瓜熟蒂落她生下女儿，公婆才齐齐来到医院看望孩子。
见她生下的是个女孩，公婆脸上喜悦的神情瞬间殆尽，二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婆婆更是黑着张脸，当着她一众亲戚的面扬言自己身子不适，没法帮她坐月子、带孩子。
那时候，剖腹刚生下孩子的她，插着尿管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可婆婆只顾着跟亲戚聊天，看都懒得看她和孩子一眼。
尿袋里的尿接满了，护士催促了好几次，婆婆都假装没听见，懒得动手去帮她倒一下。
“芝芝别怕，奶奶来了，你婆婆不愿意帮你，奶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