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怡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阴沉地盯着窗外,桌上还放着几日前就已经放在她手里的邀请函。
自打许栀被封为古物司女官后,她在京中名声大噪,连皇帝都对她赞赏有加。
而她呢?堂堂相府嫡女,如今却因孟宴卿被停职罚俸,在贵妇圈中地位一落千丈。
“夫人,太医到了。”碧环低声说着。
苏安怡收回思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进来。”
太医姓周,年约四十,而是你三千年刚入太医院的时候碰着一个娘娘滑了胎,差点没有保住脑袋,还是相府暗中帮他找了个替死鬼,他才逃过一劫。因而太医院中,她最信得过的也是此人。
周太医躬身行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苏安怡的小腹。
“周太医,”苏安怡懒懒地抬起手,眼中精光闪烁,“近日总觉得身子不适,你且替我看看。”
太医会意,眼珠子稍转,很快走上前去诊脉。指尖搭上她腕间片刻,他很快眉头一皱。
这脉象平稳有力,胎气稳固,哪有什么不妥?
“夫人身体康健,胎像安稳。”他摸了摸胡子,谨慎开口。
苏安怡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轻轻搁在案几上,金银碰撞之声分外清晰。
“周太医,我呢,近日忧思过重,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锦囊,又抬手摸了摸脖颈,“你说……若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到我腹中的胎儿?”
太医额角渗出细汗,目光在那锦囊上停留片刻,又看见她长长的指甲掐在雪白的脖颈上,这才终于低头:“夫人所言极是,忧思伤身,确实……需要静养安胎,以免……”
“很好,”苏安怡满意地笑了,将钱囊往前一推,“那就请太医在脉案上记一笔,就说武安侯夫人胎像不稳,体虚气短,需静养,切忌情绪激动。”
太医抿唇点头,一点也不敢耽搁,连忙提笔在脉案上写下诊断,一笔一划分外清晰,看得苏安怡笑容也越发张扬。
待太医退下,她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中的女子妆容清淡,刻意掩去面色红润后,显得有些憔悴。然而此刻,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戾气。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咧开一抹阴冷的笑。
“碧环,”她轻声吩咐,“从今日起,但凡有人来,你便扶着我,就说我身子虚弱,需小心伺候。”
“是,小姐。”
“之后胭脂水粉少用,让我瞧起来越憔悴越好。”
“是。”
两日后,苏安怡怀孕的消息才正式放了出去。贵族圈里传了个遍,苏丞相毫不掩盖自己对这个女儿的重视,抬了不少宝贝,金锁、小衣、宝玉……似乎在昭告众人,即便武安侯府如今不受皇帝待见,可苏安怡还是相府的嫡女。
因而踏破武安侯府门槛前来祝贺的贵胄络绎不绝,虽少了些位高权重颇有名望的重臣,多的都是些无名小卒,趁着武安侯府落魄特来“雪中送炭”,但苏安怡也很满意了。
只要人够多,那她胎像不稳的消息就能更好地传出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虚弱地倚在丫鬟的臂弯里,缓步走在后院小径上。几位前来拜访的贵妇见状,纷纷关切上前。
“侯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苏安怡轻叹一声,指尖微微发颤,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太医说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可今日诸位前来恭贺,我总不能失了主人家的礼仪。”
她话音未落,身子便微微晃了晃,碧环连忙扶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贵妇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低声道:“侯夫人这般辛苦,明日宫宴还是别去了吧?”
苏安怡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陛下亲设的赏荷宴,我怎么能缺席,那岂不是辜负圣恩了?更何况……宴卿现在也……”
她眉头轻皱没有多说,稍稍叹息一声,众人瞬间了然,很快在心中描摹出一个坚韧知礼的相府小姐形象。一个个真假参半的纷纷赞叹起她贤良淑德来,却没人察觉到她垂眸一瞬,眼中闪过的那抹得意。
苏安怡懒懒地靠在软垫上,方才的虚弱一扫而空。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冷笑:“许栀明日必会出席宫宴,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碧环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真要……”
苏安怡眼神一厉,不满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你怕了?”
碧环连忙低头:“奴婢不敢。”
苏安怡冷哼一声,目光阴鸷:“明日宫宴,众目睽睽之下,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脱身。”
“阿嚏!”许栀手中刷子一颤,差点碰到刚刚修复好的龙角。
她忙往后退,放下手里工具,扯下口罩,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最近怎么老是打喷嚏?也不是春日,怎么会犯鼻炎呢?
“怎么了?”殷霁珩从门口走入,端了热牛奶和薄荷巧克力来,许栀两眼一亮,很快上前。
一块巧克力在口中化开,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口腔中蔓延,瞬间将她的困厄全都赶走了。
殷霁珩笑着也吃了一块,古代可没有这东西,他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可惊奇了。
刘芷知道后,对他们二人嗤之以鼻:“果然蛇鼠一窝,你们两个异类都爱吃牙膏。”
许栀捂着耳朵跑走了,只留下殷霁珩一个人面对不吃薄巧党的刘芷义愤填膺的抨击。
“明日便是宫宴,”殷霁珩靠在桌边,低眸看她,“你到时候要是不喜欢那些应酬,就找夜风。”
“他也会去吗?”许栀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扭头看他。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和自己挨得极近,她只是稍稍抬头,两人就鼻息交织,莫名让人耳朵发热。
怎么连薄荷都不管用了?她连忙挑了一块巧克力吃下,转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注视着桌上的龙角部件,一点没敢再多看殷霁珩。
自打上回自己心头一动“不小心”亲了他一下后,许栀发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格外微妙……
嗯……或许就当做是贴面礼?只是因为太感谢他了,一激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