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一队人马从大门之中鱼贯而出。
领头的扶光穿着一身月白色男装骑在马上,笑的肆意而又张扬,终于不用再开组会了,终于不用再烧恶臭的异人了,她,孟扶光,终于解脱了。
宫远徵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它还是那样沉默,刻板,古老,死寂,这是宫远徵第一次离开宫门,也是宫远徵最后一次离开宫门,他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少有欢愉,这一次,他的欢愉,来带他走了。
宫尚角没有回头,亦如从前他每一次离开宫门那样,只是从前,这寂静的宫门之内,还有他的眷恋,这一次,他与眷恋同行。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愿意同他们一起离开的侍卫们,带着属于徵宫和角宫的财产,这一次,金宏终于如愿跟上了他的风长老。
一个月,足够掌管宫门对外事务的宫尚角在整理无锋信息的时候,厘清徵宫和角宫属于他和远徵的财产,以及哪些生意往来该归还给宫门。
倒也不是宫尚角怕他走了以后宫门那群废物会饿死,而是宫尚角不想再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了,那些东西,他宫尚角,不屑要。
宫子羽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宫门,拉着云为衫的手微微用力, 眼泪滚滚而落。
宫子羽:“阿云,为什么我这么 努力想做好这个执刃,最后还是做不好,当初我继任执刃的时候,没有人反对,我以为他们也是相信,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执刃的,没想到他们不是相信我,他们是不在乎宫门了。”也不在乎我。
这世界上最无力的是什么,是你拼了命的向别人证明你自己,最后却发现别人眼里从来没有你,显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最让宫子羽痛苦的是,前几天宫唤羽还说,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执刃,宫子羽也这样相信了并且也在为之努力,今日宫唤羽就毫不犹豫随着扶光他们离开了宫门。
他从小仰望信赖的哥哥,从来不曾对他交付过信任。
云为衫回握宫子羽的手,神色复杂,沉默不语,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答案的,态度就是最好的答案。
对于宫门一下子要失去三宫这件事,长老院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如今扶光三人都不是当年那个刚失去父母亲人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孩了,长老院再是不愿,也无法阻止他们奔赴自由。
策马扬鞭,扶光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朗声笑道:“远徵,别回头,哥哥姐姐带你去,看人间。”
人间很好,你要去看看,看世间最美的景色,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做此间最潇洒的少年。
宫远徵收回目光,双腿夹紧马腹,追上前方的扶光,两人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一时间整个队伍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那些侍卫从未见过如此正常开朗的宫远徵,都觉得是宫门害人,把他们的小公子逼成从前那般阴郁的模样,这不,小公子一出宫门,就正常得不得了。
他们会和小姐公子一起守护小公子的笑容,小公子会岁岁无忧,长安常乐。
那座腐朽的建筑被众人甩在身后,就像是甩掉过去的阴霾,一行人的笑声里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期待,传的很远,至少传到了还坐在门口的宫子羽和云为衫耳朵里。
这是宫门内从不曾出现过的畅快笑声,宫子羽先是一愣,随后哭的更大声了,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们可以不对他抱有期待,可以讨厌他,可是宫门不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吗?宫门不是他们的家吗?离开宫门,就这么让他们高兴吗?
专注于自己悲伤情绪的宫子羽没有看到,他身边的云为衫看向宫门大门的神情有一点复杂。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靠近,扶光勒马抬手,身后的人都停了下来,宫远徵和宫尚角一左一右护在扶光身侧,警惕地望向来人。
朝廷的人,扶光依稀记得,她在大理寺见过穿这种制服的人,只是扶光没有想到,带队的人,居然是方隐年,大理寺少卿不是文官吗?还要出这种外务吗?果然,吃公家饭,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不是件容易事。
皇帝到底知不知道,像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很容易在外出公干的时候悄悄死掉惊艳全朝廷啊。
方隐年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官,虽然不是像扶光认为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和宫远徵这样的江湖人还是没得比,一路颠簸,他的状态算不上好。
方隐年也没想到半路就同扶光遇上了,扶光还是那么好看,一如当年他们初见,他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冷峻帅气,一个明媚帅气,总之都很帅气,把本就狼狈的方隐年衬得越发狼狈。
风吹过,他们三人头上的小铃铛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方隐年却觉得,刺眼又刺耳。
宫尚角和宫远徵,方隐年没有见过他们,却有一种奇异的直觉,眼前的两个男人,就是他念了日日夜夜的情敌。
方隐年理了下因为疾行而略微散乱的衣襟,尽力扯出一模同从前一般无二的笑。
方隐年:“扶光,我来带你回家。”
都是男人,宫远徵和宫尚角将方隐年的动作尽收眼底,兄弟俩嘴角勾起一模相似的嘲讽,呵,弱鸡。
宫远徵:“方少卿还真是会选时候啊,大战结束了,您来了。”
宫尚角接话:“您怎么,一直在迟到啊。”
方隐年低头,掩下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悲伤,他迟到的岂止是这一次啊,从相遇开始,便是一步迟,步步迟。
扶光挥手:“小年,好久不见,我先不回京城啦,我要先搬家,对了,等你这边忙完,记得来喝喜酒哦。”
方隐年彻底笑不出来了:“好,礼到人到。”
扶光:“行呗,忙去吧,回见。”
两队人马交错而过,宫远徵扫了眼方隐年难看的脸色,轻轻哼了一声,蠢货,不会以为姐姐没发现他的心意吧,姐姐从不是不通情爱的人,只是对不喜欢的人,姐姐懒得花费心力去懂。
不在乎,宫远徵反复咀嚼这三个字,乐滋滋地在心里将方隐年的名字从情敌本本上划掉。
宫远徵牵着缰绳,背脊挺得笔直,傲娇地甩了甩头,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音,他早就说过,在姐姐这里,宫远徵是永远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