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范闲被自己的老娘打击的够呛,颓然感叹:“既生眉,何生闲啊。”
想到他们两个文科生要在自家老娘的阴影下艰难求生,范闲就感觉郁闷。
当范建说起自己和林婉儿的亲事的时候,范闲激烈反对,他不能接受包办婚姻。
范建不解,范闲脑海中却不期然闪过一张脸,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想起来她是什么心情,只是温柔了眉眼,轻声说道:“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罩着他。”
范建以为他不懂内库的地位,抓着范闲就要解释,范闲深深吐了口气,仿佛将这些年的郁气尽数吐去,转身又是那个肆意的少年,轻轻摆手:“爹,靠山山倒,靠海海干,我范闲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我总能走出来一条自己的路,就像我娘一样。”
范建抬头,范闲的眉目并没有那么像叶轻眉,可在此刻,他仿佛见到了初见时的叶轻眉,自信,张扬,蓬勃的生机从他体内迸发出来,范建的眼眶有点湿润:“好,爹帮你。”
去闯吧,就算失败也没关系,爹会护着你的,爹不会让你和你娘一样的,范建这样想着,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属于上位者的锐气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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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除了第一天两人和范建吃了一顿饭,范闲带着沈幼安在家炫饭,范闲一开始觉得,孩子在英国没有吃饱过,是因为英国菜难吃,但是现在沈幼安已经在吃第六碗小馄饨了。
范闲摸摸自己的小荷包,心中叹息,要不还是想办法赚点钱,他怕自家老爹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嗯?刚刚范思辙是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来着?明天把安安带上,尝尝鲜,嘿嘿。
范闲的快乐到下午就结束了,在滕梓荆的拜托下,他和滕梓荆顶着幻身咒去了鉴查院,看到了鉴查院门前的碑。
他看到了老娘的愿景,也看到了那愿望上落满了灰,那种熟悉的无力和茫然又席卷了范闲,他在想,有这样格局的女子,真的会为了爱情和别人生下私生子吗?甚至失去了生命。
他在叶轻眉的生命中,是不是也像这碑上的灰一样,蒙住了明珠的光辉。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范闲第一时间去见了沈幼安,沈幼安今天没有穿范闲准备的衣服,她到家就换了睡衣,外面裹着巫师袍,舒服又自在。
眼前的范闲就像是湿漉漉的小狗,沈幼安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腮帮子,有点麻爪,天哪,哈士奇变小奶狗,还是淋湿的小奶狗,这太犯规了。
沈幼安摸摸范闲的头:“怎么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范闲委屈,范闲要说,范闲手舞足蹈地说了那块碑,那个人,和自己的想法。
沈幼安既震惊于叶轻眉的梦想,也对范闲有一点心疼,她说:“范闲,你应该懂她,你不是她的灰尘,你是她的伙伴,她的希望,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很孤单。”
范闲想起自己一个人的那些年,想起叶轻眉的信,好像有一点懂了,他定定地看着沈幼安,眼泪要落不落,看的沈幼安心软软。
“范闲,要不要飞?”
沈幼安掏出飞天扫帚,用了幻身咒,带着范闲飞上半空,月光轻轻地落在他们俩身上,朦胧又梦话,身下是京都城里的万家灯火,范闲搂着沈幼安的腰,看着她的侧脸,她笑意盈盈地和自己说着当年她在魁地奇比赛上拳打格兰芬多,脚踹拉文克劳,说着她和救世主抢学院杯,说着
突然觉得很感谢伏地魔,如果不是他炸了,把沈幼安带过来,他一定会疯的。
“范闲,你想不想继承叶轻眉的遗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好像........不开心”
“如果我说我想呢?”
“那我们就去干!”
“这很危险......”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沈幼安其实有点疯了,她总是很渴望活着,可是两辈子的小心翼翼,换来两次可笑的结局,这一次,她只想自由地,疯狂地活一次。
她很喜欢范闲,也挺欣赏叶轻眉的,如果范闲想,他们俩也不是不能掀桌,最重要的是,在范闲来之前,她成为了魔导师。
再说了,只是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而已,只要他们手握权柄,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替他们来完成。
旧贵族不愿意,那就杀了他们,换上新贵族,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只要利益够大,有的是人愿意,沈幼安傲慢地想着。
范闲笑了,从低低的笑到放声大笑,他没有回答,眼睛却亮的可怕,心跳如鼓,搂紧了身前的女孩,没有回答,却说:“安安,飞快点。”
沈幼安也笑,俯身加速,风拂过少年少女的脸庞,带走他们的笑声,他们的心事,只有月亮知道。
第二天,京都的人们都顶着黑眼圈聚在一起小声嘀嘀咕咕,昨天晚上闹鬼了,还是一男鬼和一女鬼,笑了半宿,老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