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杯上有指纹锁，林风已经提前打开。
文采音摁开杯口，隔空喝了几口热水。水温正好，不会烫，又暖暖的。温热水流顺食管缓缓流进胃里，驱散那里的冷意。
将杯子还给林风，她又低头扒饭。
片场中央拍摄还在继续。
又扒了几口，文采音将饭盒放在旁边，但没急着去拿电脑，看着场中人愣神。
连续十多个小时一直在赶稿，林风料想她需要换换脑子，没出声打扰。
看着自己写的故事在眼前拍成画面会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因演员不贴合感到遗憾？
又或者司空见惯麻木地没有感觉？
等林风再转头看过去，发现她已经靠墙闭上眼，睡着了？
今天之前林风以为跟组编剧的工作只需按时将剧本写出来即可，看来还是想简单了。
在如此高压嘈杂的环境里码字，不得不佩服文小羊的专注力。然而林风喜欢的是在无人打扰的地方安静地写喜欢的故事，对于之后是否要费尽心力把故事搬上银幕其实并没那么执着。
所以，跟组编剧对她而言会是个好选择吗？
“怎么样？”文采音缓神完毕睁开眼，终于有精力充当导师角色。
“嗯？”
“感觉怎么样？”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嗯。”文采音点头，表示理解。
过了会。
“还想继续吗？”
林风没说话，体验还不到一天，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这么被问有点被挑衅的冒犯。
“再看看。”她终是说。
*
下午场戏份不多，弥补了冰棺被砸改场景和临时加角色导致的拖延。
两人简短对话后文采音又投入晚场剧本改写，林风也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默默陪伴，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体会学习。
她发现文采音会在长时间写作后闭目养神，但并不会睡着，像电脑磁盘清理碎片垃圾一样将上一场的纷扰统统清零，才能心无旁骛热情满满开启下一场创作。
还发现即使完成剧本后她也会时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询问才得知那是随时记录灵感，作为写作素材来源。
从这些小细节里，林风学到很多。
晚上的戏是男主男二针锋相对，有了一天的磨合两人进入状态都很快，原本预料最难的一场居然拍得最快。
大家配合默契，不到十一点就收工了。
然而演员的工作结束，其他人却不然。除了对当天工作总结，还要提前为下一天工作做准备，一刻也放松不得。
这么看来所有部门都为其表演服务的演员，还算最轻松的。
林风跟着文采音先看她用Excel表格追踪当天剧本的人物线索和事件逻辑，作为后续情节参照。随后等待导演对剧本进一步指示。
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张导终于敲定第二天的拍摄剧本，将大家放了行。
*
林风脑袋发晕，跟着大部队浑浑噩噩返回酒店。
雨已停歇，夜晚温度更低，她将衣服裹紧仍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打颤。
回想这实习编剧的一天，还真是漫长。
然而这一天还没结束。
到了酒店大家道别各自离去，林风这才知道原来文小羊竟和导演住一个房间，之前她还妄想跟她住，真是僭越。
加紧几步，她赶往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开门，不想吵醒青青。
见她进来，青青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林林姐，你回来啦！”
“……嗯。还没睡啊。” 林风无奈，累得实在没力气应付她。
“人家在等你啊。”青青大言不惭。
等她？为什么？林风不太敢接茬，怕她顺势提什么自己满足不了的要求。
“……嗯。”林风尴尬一笑，迅速进了卫生间，不给她闲聊的机会。
她刻意拖慢洗漱速度，祈祷青青能赶紧入睡，这样就不会缠着她不放了。
等到终于拖不下去出来时，看到青青仍在床上坐着，姿势都几乎没动，还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显然不想放过她。
没办法，逃不掉了。
林风认命地躺上床拉起被子，等她开启话题。
“林林姐，你跟编剧姐姐很熟啊？”青青果然按耐不住，即使看林风已经闭眼要睡，还是揪着不放。
她可是等了一晚上，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嗯……不熟。”林风故意拖长语调，培养自己的睡意。同时对青青的意图有了猜测。
“可我看你们今天都在一起啊。”
林风半天没说话。
青青怕她真睡过去，于是换了个方向，“她叫什么呀？人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林风隐约记起她今天问过，那时文小羊正忙着，没空理她。说起来文小羊对自己的名字似乎有点洁癖，不熟的人都没资格知道，她也是从张导口中得知的。所以此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青青。
如果让她知道，明天照面大概就会给她取个奇怪的昵称，什么文文姐？采采姐？还是音音姐？
那画面想想都尴尬到头皮发麻，还是算了。
再说，以青青的背景，不可能连个小编剧的名字都搞不到。想到这，林风突然对青青背后的资助人有点好奇。
“林林姐？”青青在耳边催促，生怕她睡着。
林风佯装翻身背对她，模糊不清地哼了声，“嗯？”
“编剧姐姐叫什么呀？”青青重复道，好似除了她这个突破口，真没别的渠道。
“太困了，明天再说。”林风既不想骗她说不知道，又不想真告诉她，只能如此搪塞。
“林林姐～”青青依旧缠她。
林风打定主意不回应，睡觉要紧。在她意志坚定的自我催眠中，终于如愿摒除杂音进入梦乡。
第二天闹铃凌晨4点半准时响起，林风迷迷糊糊摸到摁掉，很有再次入睡的冲动。强烈的意志力让她将自己拉起，半坐在床上低头醒神。
两个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重复眨了几次才勉强睁开。
一抬头正对上青青大大的笑脸，吓得她猛地往后一撤，瞬间清醒。
“早啊！林林姐。”青青笑得热情，昏暗床头灯下表情透着诡异。
“早！”林风勉强回道，手抚胸口想要平复狂跳的心脏。
“快起吧！一会赶不上了！”青青催促。
林风疑惑，她要去哪？
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