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背对着他站着,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
姑娘长发如同海藻般浓密,长可及腰,遮住了她的后背。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左臀上,有一块淡粉色的心形胎记。
她正在烤身上湿透的衣服。
显然,今晚是她救了他。
他没想到,他向来信任的一位下属,竟是间谍。
今天晚上,他和他那位下属以及他秘书林易一起出门办事,拿到了一份机密文件。
不曾想他从许愿树那边去停车的空地跟他们汇合的时候,他那位下属,竟趁他不备,给了他一刀,妄图从他手中夺走那份文件。
他那位下属,并非单枪匹马行动。
暗处埋伏了不少敌人。
他们提前在他车上动了手脚,他与林易无法开车离开。
他肯定不会让那份文件落到敌对势力的手中,等到了阴暗处,他趁着夜色,把文件从牛皮纸袋中取出来,他拿着牛皮纸袋,把文件藏在了林易衣服里面,让林易朝相反的方向跑,他好把那些人引开。
林易对他忠心耿耿,担心他落到那些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但林易也知道那份文件有多重要,他冷厉呵斥林易离开后,林易还是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若他没有受伤,那些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今晚,他不仅受了伤,喝的水也有问题,他在那场追逐中,渐渐落入了下风。
不过,哪怕他身上又添了新伤,那些人也没赚到便宜。
后来,一片混乱,他和好几个人都坠入了湍流的河水中。
黑暗来袭的那一瞬,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儿力气,爬上了岸边。
他知道,就算他爬上了岸,这一次,他大概率也活不了了。
他伤得很重,深夜的山林里面危险重重,最后的结局,大概率是被敌对势力找到,死状凄惨无比,或者被野兽撕咬,死无全尸,亦或者,就这么长睡不醒。
不过,他心里依旧是欢喜、庆幸的。
因为那份机密文件,没落到敌对势力的手中,他没辜负国家对他的栽培。
而现在,那些可能,都没发生在他身上。
这个姑娘给了他新生。
陆惊唐向来重恩情,他想看清楚这个姑娘的脸,问出她姓甚名谁,日后好加倍报答她。
只是,他脑袋、眼皮都太过沉重,无边的黑暗卷土重来,他还没能张开干涩的唇,就再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枝把衣服烤干后,连忙套在了身上。
在这种荒凉的山林中,哪怕是夏夜,也有些凉。
刚烤干的衣服,似乎还残留着火焰的暖意,穿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想了想,她又把陆惊唐的上衣烘干,盖在了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找了处远离他的干草堆,躺在上面迷迷糊糊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顾不上理会自己唱大戏的肚子,连忙爬起来查看陆惊唐的情况。
他后背的刀伤,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但万幸,他额头不烫了。
他那么重,她背着他去医院,肯定不现实。
她还是决定自己去97局,让他的秘书林易去请医生过来。
她正要离开,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躲在了山洞的拐角。
她之前见过林易一次。
这时候,她也认出,拨开她挡在山洞前面的那几根树枝,轻手轻脚走进来的,是林易。
那本年代文中写过,陆惊唐与林易,是过命的交情。
既然林易找了过来,陆惊唐接下来肯定会很平安,她不必担忧。
昨天晚上,她救下陆惊唐,是因为陆家毕竟把她从乡下带到了首都,让她不必被继父卖掉,算是救了她一命,哪怕陆家人不太喜欢她,他们拉过她一把,她也希望他们平安。
她帮陆惊唐处理伤口,没想过让他回报她。
而且,想到昨晚他在她身上的疯狂,她总觉得她占了他便宜,她心虚。
他怕陆惊唐清醒过来后,想到他俩肌肤相贴、几乎亲密无间的事,他会觉得很恶心,还觉得她不知廉耻,反而找她算账,害她没法参加文工团的考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惊唐一直没醒,哪怕他隐约记得昨晚他跟人亲密相贴过,肯定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她。
她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这么想着,顾枝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悄悄从山洞的另一头跑了出去……
——
昨晚的那两个二流子——赵钢、孙耀,是周沁雨的哥哥周岳派过去的,顾枝跳河的事,他俩肯定得向周岳汇报。
他俩说,顾枝跳河后,他俩在附近转悠了很久,一直没见到她爬上岸。
那条河水流那么急,又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小姑娘,能在河里游多久?
她活不了的。
他俩笃定很快她的尸体就会浮上来。
周沁雨再三向周岳确定,顾枝真的死了,她吃过午饭,就春光满面地跑来陆家,告诉钟听晚这个好消息。
“小晚,顾枝那个土包子跳河里淹死了!”
“什么?”
钟听晚眼皮狠狠跳了下。
她是讨厌顾枝。
可她只想顾枝被二流子糟践、成为人人喊打的破鞋,生不如死,她没想让顾枝死的。
周沁雨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惊,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冷静下来后,她觉得这样倒也不错。
顾枝死了,她就不用担心二哥或者三哥被惦记、被抢走了,她也能拿到本该属于她的面试名额。
她心里有些欢喜,但她向来聪明、谨慎,不可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她还是抬起脸,泪眼汪汪地望向周沁雨,“小雨,你真的让人去伤害顾枝了?”
“她毕竟是我大嫂啊,你怎么能……”
她痛苦地呜咽了声,用力抓住周沁雨的手,“你在开玩笑对不对?大嫂她……她人其实挺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对,你一定是在骗我,大嫂她一定不会有事!”
似是难过到了极致,钟听晚渐渐泣不成声。
“小晚,你怎么就这么傻!顾枝那个贱人,都把你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帮她说话?”
周沁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钟听晚,“要我说呀,她那么下贱、恶毒,只是淹死她还是太便宜她了!”
“她那种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脏东西,就应该被二流子玩烂,再死得惨不忍睹!”
顾枝夏天习惯每天都换一次衣服,在外面喝了碗热乎乎的小馄饨后,她就回了陆家,想赶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谁知,她刚推开客厅大门,就听到了周沁雨尖锐、怨毒的声音。
她也瞬间明白,昨晚她会被那两个二流子缠上,不是碰巧,而是周沁雨、钟听晚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