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你怎么在……”薛致远回来了。
林世子迎了上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妹妹们都要走了。”
“要走了?那我送你们回去。”薛致远手里拿着新买的匕首。
“那我就先回去了。”林世子说着就要走。
薛致远哪里肯,抓着他的手:“回去什么?上了这么久的学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你等着,我送了妹妹们回去就来。我给你看我新买的……”
林世子打断他的话:“那我们就一起送妹妹们回去,再去望月楼怎么样?”
薛致远愣了一下大笑:“甚好甚好!咱们一起。”
薛甄珠和薛玉环坐着马车,看外面薛致远和林佩索一人一马徐徐而行。
林世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转过身来,准确地抓住偷偷看他们的薛甄珠。
薛甄珠关上帘子,不再露面。直到马车停下四哥哥敲门才下来。
礼貌告别,薛甄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忽然薛致远将她拉到门后。
“三妹妹,借我点银子。”薛致远一边说一边瞄外面的人。
薛甄珠微微皱眉:“又是你出钱?你又不是个软柿子。”
“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薛致远一个弹指神功轻弹她的脑瓜。
她哎哟出声,薛致远又赶紧上手给她揉了揉不存在的红色。
几张银票塞进了薛致远手里,还有薛甄珠的抱怨:“母亲说交友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能踮起脚做大人。那个柿子也一点都不懂事。你们两个柿子。”
“说什么呢?”薛致远这回是真的没听懂。
他收下银票对薛甄珠作揖,然后欢天喜地跑出门和林佩索跳上马远去了。
“三姐姐,你怎么一边摇头还一边借钱给四哥呢?”薛玉环软软地问。
薛甄珠戳着她的脸:“你不也借了吗?”
薛玉环零花钱都在四哥那里了:“那是我四哥啊。”
“对啊,谁叫他是我们四哥呢?”薛甄珠一摊手,无可奈何。
薛致远是真喜欢林佩索这个朋友,昨日他和夫子的关于仁的辩论,更是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一个人只强你一点的时候,你会不服气,甚至生出想要较量一二的心思。
当一个人已经强过你不止一星半点的时候,就只剩下仰望和崇拜了。
原本他交朋友就十分大方,并不在乎这些钱财上的花费。更何况国公世子原本习惯了这些生活。
几盘瓜果几瓶酒,两人就能聊下去。
今日买的匕首十分合意,薛致远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描绘着锻造捶打的工艺,每一簇火苗和迸射的火星,畅想着关于这件武器的未来。
由此放开去,薛致远把京城内外的兵器铺子,山河之内何处矿产优越几乎要说一遍。林佩索认真听着,时不时也点评上几句。两人有来有回,聊得十分欢畅。
薛致远从不敢在家中跟谁说起这些,甚至是薛怀远。毕竟在世代文官的家庭,万事没有读书重要,前途只有登朝拜相是为最好。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不入流。
说到动情处,薛致远想到自己在家中孤掌难鸣,竟然拍着桌子说薛家只有自己才是热血真男儿。
“致远真男儿。”冷冷的声音让他后背一凉。
一转身,大哥那张冷酷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大,大哥。不是……”薛致远还没有编好说辞,薛怀远就这么盯着他,让他脑子一下就不够用了。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只拂干净桌椅给大哥:“那个,世子和我一起唠嗑,大哥一起说说话。”
“见过世子。”薛怀远端端正正地给世子行礼,把薛致远看的怪尴尬的。
“见过薛兄。”林佩索知道他是故意的,轻扯嘴角礼貌回礼。
薛致远搞得怪尴尬的:“你们二位这是演的哪一出,都这么熟了,今日这么生分。”
以前可以说不甚熟识,现在一起上了这么长时间课了。课间之后都是怀远兄明章弟这么叫着,怎么今天变脸成了薛兄和世子了?
“舍弟是个粗人,只知道舞刀弄枪,外表看上去尚有七尺,内心纯质如同小儿。比不得世子洞若观火世事练达。”说话阴阳怪气还得是大哥。薛致远虽然听不明白,但是那股气息他很熟悉。
林世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在下和致远兄很聊得来,他的想法很精彩,也比薛兄想的更有内涵。”
“哦。世子夸奖舍弟如同夸奖孩童。我竟然不如世子了解自己家兄弟了。惭愧。”话是这么说。薛致远没看见自己兄长脸上有一点惭愧的表情。
今天的气氛好像不很对,也不是一起坐下来吃饭喝酒的好时机。
薛致远当机立断:“那个,兄长寻我定是因为家中有事,今日就不能陪世子多说话了。告辞。”
“我没有……”薛怀远似乎还有话说。
薛致远一个眼神,淮中上前,一左一右地架着薛怀远急匆匆地行礼下楼了。
“你们干什么?”上了马车,薛怀远怒气冲冲地对着薛致远。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但是今天你这么对世子无礼,有没有想过后果?他是个比计较的人还好,要是他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以后怎么相处?这都是你以前教我的,今天怎么这么不管不顾?”
“强制把你带走是我的主意,和淮中没有关系。他就是执行我的命令。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就可以了。”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薛致远耷拉着脑袋做好了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准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只听得马车辚辚偶尔有外面的人声,车厢内的那人却一直一言不发。
许久听到一声叹息。
“夫子和世子这一番论辩,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和我们不是同路人啊。”
薛致远抬起头第一次在大哥脸上看见沉痛的惋惜。
“孔子七十二弟子,也并非各个政见都相同,还不是一起求学成为朋友。有何妨碍?”
薛怀远沉默了一会儿:“但是陆夫子的弟子只会出现在一个朝堂上。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