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月突然感受到,自己成了猎物。
她猛地转头。
朱楠风果然盯着她看。
他慵懒地倚靠着黑俊,灼灼目光不躲不闪。
夏时月浑身不自在。
她扯扯衣服,躲开他的视线,“本少爷要回去了。”
“我爹爹、大哥,找不到我会急。”
“侯爷同远川,估计没时间找你。”
朱楠风坏笑,“驿站的官员设了接待宴,侯爷同远川都被拖去应酬了。”
“那不是,该你去应酬?”
“不喜!”
朱楠风言简意赅。
“我爹爹同大哥就喜欢?”
“也不喜,行伍之人,最讨厌这些文人的应酬。”
夏时月扫他一眼,“那你取消便是,何必叫我爹爹辛苦!”
朱楠风露齿一笑,“若是那样,时月怎么有时间陪我散步。”
“你这人还真是无耻、不择手段。”
夏时月转身便走。
“这草地里有蛇。”
朱楠风慢条斯理地说。
夏时月没停脚,“本少爷又不是被吓大的。”
话音未落,脚下似有东西窜了过去。
“朱明熙。”
夏时月猛地弹跳离地,下一刻,人如飞燕,已纵身上马。
一朝被蛇咬,她很是怕那东西。
朱楠风偷偷丢了手里的石子。
夏时月看他擦手,警告,“你休想祸害本少爷。”
朱楠风笑得,跟白捡了几千万银子一样。
黑俊配合地仰脖长鸣。
夏时月狠夹马腹,黑俊不走。
她只能无奈地坐着,看他笑。
朱楠风笑够了,才肯牵着黑俊往回走。
夏时月翻他白眼,“什么冷面玉罗刹、清冷战神,那些人真是眼瞎。”
朱楠风收了笑,“我也只对时月笑,你见到的,才是真正的朱楠风。”
夏时月垂头看他许久,眸色越来越凉。
幽幽道:“我的确,见过真正的你!”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我冷、我累、我要回去。”
朱楠风静静地看着她,“我也想看见,真正的时月。”
“真正的时月!”
夏时月停顿了下,“这一世,殿下没有机会。”
好决绝的话!
朱楠风感受到她的冷淡,没再说什么,牵着黑俊慢慢往回走。
夏侯爷被多劝了几杯酒。
出门时,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他突然拢手向远处张望,“那是时月?”
他又看重楼问,“你在这,那给时月牵马的是谁?”
谭牧云移动脚步,遮挡住夏侯爷的视线说,“侯爷,小公子去换马掌了。”
“噢。”
夏侯爷还想再看,后面挤出一众官员,殷勤地说,“我们送侯爷回去。”
夏仲樾护着十皇子出来,远远地看见了那边的人。
马上是他妹妹。
牵马的人,正是说身体不适的朱楠风。
他莫名地飙出一句话,“暗度陈仓!”
朱宸辉问,“表哥说什么?”
司南收回目光,“世子说我们走的是陈仓道,我们走陈仓道入蜀。”
夏仲樾看他,“掩人耳目!”
司南又笑看十皇子说,“身份特殊吗!”
十皇子机警地看看周边,低声说,“辛苦表哥了!”
夏仲樾对夏顺说,“去给我弄些茶水洗眼睛!”
夏顺嘀咕,“世子真是喝多了,该喝醒酒汤,洗什么眼睛!“
那边夏时月已经进了驿站的后院。
关门时,她听见身后的人说,“时月,好梦!”
她心里腹诽,没你都是好梦!
朱楠风揉黑俊的头,眼神戏谑,“那些人果真瞎,她才是冷面玉罗刹!”
半月后,她们进入了汉中。
自出大栎城,凡是过州府、县衙、必有地方的官吏,不顾行令,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觐见朱楠风。
朱楠风推辞不过,索性随了他们的意。
他还把朱宸辉的身份,也透了出去。
一路行来,光是收受地方的礼物,就多装了几辆马车。
夏时月对他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今日,各州府衙送礼的,居然在他们修整的接待寺,排起了长队。
夏时月抱胸,冷冷地看着热闹的队伍说,
“堂堂皇子,居然明目张胆地收受贿礼,他是怎么混上皇子的?”
白芍接话,“小姐,殿下他没出生就是皇子!”
“我是说,他无耻无赖、薄情寡义、又贪财、怎么配当皇子!”
“小姐,那边队伍里,也有给侯爷和世子送礼的。”
白芍说,“我过去送茶,那个官也给侯爷、世子塞了礼物。”
夏时月转头打量白芍半晌,一本正经地逗她。
“你这么袒护他,不如把你送给他做个侍妾,我看他也喜欢你,天天喊你去伺候茶水。”
白芍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小姐,你打死我吧。”
防风偷偷笑,帮腔说,“做侍妾总比打死得好!”
“要去你去,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我不去……”
白芍带着哭腔喊。
夏时月蹲下身子看着她笑。
白芍反应过来,抹去眼角的泪,“小姐你是吓唬我的吧?”
夏时月拉她起来,“平日里咋咋呼呼,谁知道你是个不禁吓的。
我怎么舍得把你送人。”
白芍抹眼泪,“我差点忘了正事。晚上汉中府的接待宴,小姐去吗?”
夏时月想躲懒,“不去。”
她又说,“跟爹爹、大哥说,我要早睡,叫爹爹同大哥少喝酒。”
白芍走了会同夏仲樾一起返回。
夏时月正在看一份舆图。
“大哥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下,我画得这份图对不对?
我见朱楠风军帐的沙盘上,就是走这条路线。”
夏仲樾眉头微蹙,“你僭越,怎么能直呼殿下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要定你大不敬的罪!”
夏时月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只在大哥面前放肆。”
夏仲越拿过舆图改了几处,视线停在她标注的南越国上。
夏时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故意用手肘挡住了那个位置。
三年前,六公主和亲南越国。
彼时,夏仲樾正在西北前线同天代国交战。
他被血淋淋地抬下战场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们这般拼死御敌,却还要送公主去和亲,为将者情何以堪!”
夏仲樾看破她遮挡的意图,暖心一笑,“走了,去接待宴。“
“不去,我懒得看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
夏时月又问他,“大哥,你同爹爹,是不是也收了礼物?
爹爹一向谨慎,怎么被朱,七殿下拖下水了?这些礼物不能收。”
夏仲樾满眼赞赏地看她,“你如今也关心家国大事了。
既如此,今日的招待宴你更应该去。”
“为何?“
“你去了自然知道。”
夏仲樾看白芍,“给小少爷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