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些气躁的蝎皇盛茵,闪动着阴沉的黑眸,对贺铭察言观色。
直到从其惶恐的神态中,没有找到一丝“狡诈”,才惊喜而忐忑的点了下头,暗想:“怪不得在明月楼时,那张长满了青须的帅脸、怎么看怎么别扭呢,果然竟是樾亭君假扮呃!”
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砰砰乱跳。
“但是……”
短暂的狂喜之后,一个最大的疑团、蓦地又升上心头——
“他既然是李樾亭,却为何总是对我视而不见呢?……以本君对他之了解,绝不是这样绝情绝义、会掩饰自己之人呵!”
盛茵于是越想越觉不对头,整个人都要混乱了。
而一旁的“百花娇”,见到她忽然神魂颠倒的样子倒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就是曾经的纳兰,现在的月娘,当时的明月楼主——狐三娘啊!
她自然记得,李蓟是为何两次易容的了,而且那个“操盘手”,也恰恰就是自己;
但她绝不想将这个本属二人的秘密,告诉给这个亦正亦邪的女人的,也无意去了解,其对李蓟“感兴趣”的真实动机。
于是故意冷冷一笑,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贺铭还是信不过我呢?”
女特工轻轻一愕。
尬笑着回首说道:“我怎能怀疑阿姐呢!——呃,贺铭你起来吧,本主人这下看到了你的忠诚,来人、看赏!”
话音刚落,
阿紫、香芸立刻从殿外进来:“主人!”
蝎皇落了座,淡然说道:“贺先生是百花夫人旧识,今后厅堂里的事,就由他主管好了。再赏赐百金,庭院一座,香芸随侍左右!”
香芸、贺铭双双跪了下去!
香芸偷偷瞥了眼、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的贺铭,微红着脸低头不语。
而贺铭却慌了,推辞说:“小人一个人惯了,深恐今后辜负了这位姑娘,还请收回成命!”
盛茵笑着起身说道:“你们中原人就是酸!——见到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怕是都酥到骨头里了吧,却还作此惺惺之态!”
于是再不容他分说,转而对百花笑道:“未知百花夫人,以为此事如何?”
月娘晓得她转轴太多,但感觉这也算是一桩美事,于是只敷衍的一笑。
妖女然后道别,带阿紫走出了百花馆。
来到门外,正碰上匆匆而来的阿檀,急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美智子瞬间脸色大变,冷声问道:“人呢?”
“在西源堂。”
“快跟我一起上车!”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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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明月爬上梢头,秋热便归于了沉寂,蟋蟀也迫不及待地唱起了求爱神曲。
斑驳的花影中,李蓟微阖星眸,手抚着琴弦,任凭低沉的旋律,在指下盘旋、游荡;
心海之中,
则不断闪现出“月娘”、那总是昙花一现的身影,
以及她的一颦一笑,
她的曼妙身姿 ,
她的清纯如许……
“哎!”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以月娘之清纯,三娘之火辣,原本泾渭分明的两个人,没想到最后竟成一体,难道说不是造化弄人嘛?
而我呢,
与‘三娘’从相识到相知,虽然都是因为‘月娘’,但扪心自问,就真的没有对‘她’动过心吗?还是说……,一直在自欺欺人呢!”
想到这里,公子忽然有点脸红:“倘若不是她自曝了身份,真不知久而久之,我、我可不可能……唉!”
他自责的一叹。
很长的时间里,就这样“双手互搏”地胡思乱想着,却终究也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喜欢“月娘”多一点呢,还是“三娘”更多一点;
而纳兰呢,她真实的性情究竟更接近于月娘,还是在月娘身上更多一点?
……
“唉,”
公子悠然神往的又是一叹。
琴弦叮咚之间,不知不觉又重温起了明月楼时、与月娘合奏的那首明月曲。
而伴随着心碎的琴声,
男人的心海里,不断翻腾起与姐妹二人的点点滴滴,情不自禁的低低吟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呯!”
一根琴弦、突然无故而断!
他下意识地睁开了星眸。
“公子,是琴弦断了吗?”
随着这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李蓟蓦一回首:原来是顽皮丫头碧姬!
她手里正托着一个茶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公子且用茶,我一会儿就喊阿姐来把弦续上。”
李蓟不知所谓地叹息了一声。
接过茶饮了一口,又放回盘里:“怎么这会儿了还没睡,……冬哥呢?”
“本想睡来着,听公子弹的这么好听,就猛地想起了一首诗,所以就特意替冬哥过来送茶,顺便请公子指责!”
“呵呵!”
公子原本闭锁的心绪,忽然因这个搞怪的丫头而打开,饶有兴趣的端起了茶:“不是指责,应是指摘才是,快念与我听。”
“是,公子请听:”
碧姬轻咳了下娇润的嗓子,一本正经的念诵道:“天上月儿圆,地下井儿扁。老牛在中间,喝水不吃饭!”
公子差点儿笑喷,竟把方才的那点阴郁一扫而光了:“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有讲吗?”
话音刚落,旁边花树后、突然也传来“哈”的哄笑声!
公子猛一抬头——
就见白姬、秋茗、赵厨娘、以及雪燕等粗使的四个小丫鬟,连同冬哥一起闪身出来了!
碧姬连羞带气,质问大家说:“刚才一个鬼影儿不见,这会怎么都冒出来了?”
白姬轻盈的过来拉住她笑道:“本来我们要睡的,忽然都被你的大作震撼到了,就赶过来拜听一下呗!”
秋茗也笑嘻嘻道:“是啊,碧儿,你的大作简直越来越高深了,大家都表示不懂呢!”
赵厨娘也凑趣说:“唉吆碧姑娘,你那到底是诗啊、还是谜语啊?”
李蓟大笑!
——这么些天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忘记了烦恼。
这时碧姬骄傲的挨个儿点了点首:“你、们、哪,——可真是不学无木!”
冬哥挠了挠头皮:“姐,那应该是’不学无术’吧?”
白姬噗嗤一笑!
“呃,”碧姬面色一红:“是,对,是‘树’。我问你:树身上是什么?”
“树干啊。”
“树干是什么做的?”
“当然是木头!”
“那不就是了!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你要不好好跟着姐姐学,就没有木头;而没了木头,那还成什么树呢?”
众人又哄堂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