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笑声,李蓟与东哥几乎同时一回头——
就见门口人影儿一晃,秋茗、白姬、还有碧姬,笑吟吟走进了楼里:“公子!”
茶客们立刻停止了消息发布,齐齐向这边望来。
李蓟见他们忽然来到,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淡淡的问道:“谁让你们出来的?”
不等别人开口,碧姬先抢话说道*:“是秋茗!”
李蓟的目光,威严的扫向秋茗。
秋茗慌忙辩解:“明明是你……”
碧姬向他一瞪杏眼!
秋茗只好将话锋一转:“明明是你,……怕公子身上不带钱,所以就带大家送钱来啦!”
李蓟禁不住一笑:“看来还是碧儿最晓事!等回到府中,本公子就送你一方古砚,一只湖笔,好好去写你的露水诗吧。”
“谢公子!”
“因祸得福”的碧姬,得意的向秋茗一眨眼睛!
公子装作没看见,“秋茗,快去会账!”
“是!”
秋茗急忙招呼伙计。
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清脆的笑声:“些许小事,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所有人都吃惊的一抬头——
只见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公子,正轻摇着羽扇,缓缓走下楼来。
李蓟的剑眉一挑。
眼望着他走至近前、一收扇子,彬彬有礼的秉手笑道:“公子可还认识在下?”
李蓟只看他面熟,却无心猜想。
反倒是秋茗,一眼就认出了她:“你不就是与欧阳一起进府的那个……梅公子!?”
对方微微一笑:“尊管好记性!”
李蓟这才微一还礼:“尊驾原来就是那位梅兄!”
“梅盛茵!”
“哦,失敬。——那么此处,便是阁下的产业了?”
“非也,小弟只是为求功名,寓居于此而已。——呃,对了:在下一向久仰公子雅名,如不嫌弃,何妨往舍下一叙?”
李蓟略一迟疑,“……多承美意。不过今日李某有事在身,容当后会吧!”
满腹的热忱被人婉拒,失望之情溢于盛茵眼底,僵硬的一擎扇子说:“那……也好,请慢走!”
李蓟略一回礼,便转身同秋茗几个向外走去。
既是“梅盛茵”、又是美智子的女蝎皇,凝望着月郎离开茶楼,而桌角之上、则赫然放着一锭大银,立刻浮现出一片冰霜之色:这人如此孤傲,岂可与樾亭君同日而语呢?——嗳,怕是又白费心机了哦!
于是难掩心中的失落与羞愤,唰的打开扇子、转身回楼上而去。
男侍尤利,急忙殷勤过去伺候:“主人……”
“滚开!”
美智子烦躁的呵斥道。
尤利悻悻的唯唯而退。
美智子想了想,忽然又叫住他:“速让人备车,我要进趟城!”
“是,……属下护送着您过去?”
“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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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蓟主仆来到了外面,白姬试探的俏声问道:“公子,您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李蓟不假思索的说道:“回山庄看看。”
“好嘞!”
碧姬和冬哥欢快的几乎要跳起来!
可是秋茗却在旁泼了一瓢冷水:“可是公子……,山庄已回不去了呢!”
这下不光公子,白姬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那里,以前曾是前朝的行宫,按例犯着禁哩。最近宫内传出消息说,已经有御史上本弹劾侯爷了。
于是为防万一,侯爷今早就特别下了道严令:非经特许,任何人不得再进山庄半步!”
李蓟默然的略一沉吟,忽然吩咐他说:“既是这样,你即刻去三清观前收拾一些纸马钱粮,和双姬、冬哥到断魂谷谷口等我。我往小石桥去去就来!”
“公子莫非要去找狐三娘?”
“你如何知道?!”
李蓟一惊!
语气中隐含了一丝惊诧与不快。
秋茗紧张的望望四下无人,低声说道:“禀公子:三娘她……她犯事儿了!”
李蓟更加吃惊:“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晓得呀,”
秋茗低声答道:“是我们在经过青鹤坊时,看见门前贴着一张告示:都督府和京兆府正画影图形,联合缉拿狐三娘 ,罪名则是‘妖异’!”
“妖异?”
李蓟唯恐自己听错。——这已是他今天早上,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而这时的碧姬,却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哎呀:怪不得我平时,总看这婆娘妖里妖气的呢,原来竟是个女巫啊!……唉,幸亏也事发的早,不然就太可怕了:她居然,连皇上也敢暗算呢!”
“暗算皇上?”
李蓟的星目中,越发透射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白姬这时看出了他的担心,在一旁柔声劝告道:“公子,咱们还是避下风头吧,哪也不要去了,凡事小心为上!”
心乱如麻的李蓟,此时哪还听得进她的话语呢,只管凝望着小石桥方向,发起呆来……
他万没想到,
正当自己要放下与“暴君”的恩怨时,三娘却出事了,而且同样也是这种“逆天”的案子!
那么月娘呢,是否也会受她连累?
她……或者说她们,
现在都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一起呢?
……
他越想越急躁,急忙飞身上马、仓皇下令道:“秋茗,你先带双姬回府;冬哥,你速去蒋师傅营中、查问一下案情的原委!”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已打马如飞的向西奔去……
遥望着公子、因为“三娘”而心急如火的样子,几个人几乎同时一甩手——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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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急急如飞的赶往小石桥。
可未等临近呢,先已望见无数的官军、正戒备森严的驻守在狐家茶行外!
他顿时脸色煞白。
策马来到围观的人群外立住,一边向里眺望着、一边急切的思索着主意:这么多官军,如何能救出她们呢?
这时,几名官吏从茶行匆匆出来,身后还跟了许多差役,押解着十多个惊慌失措的男男女女。
李蓟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间已握向了佩剑;
紧蹙的双眸,则紧张而仔细的寻望着里面的每一张面孔……
但是找来找去,
始终也找不见二人,
就连跟自己说话的那个“青凤”,也没见踪影!
李蓟悬着的心,蓦地放了下来:这起码说明,三娘、月娘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是,京城就这么大,她们两个胡人女子能躲哪去呢,又能躲的了多久?
他松开了剑柄,焦灼而不安地随坐马原地转了个圈儿。
正在这无意之中,却发现有一个缩头缩脑的家伙、从人丛里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惊慌之色!
公子蓦然一惊:“是他?……那个领头伙计?!”
一点没错,这小子正是昨日挑起事端的那个茶庄伙计。
李蓟急忙一扶鞍桥、飞身跃下了马背,从后面一把将他拽至马后说:“这里怎么回事?”
伙计吓得双手乱摇:“官爷官爷:可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
李蓟一皱眉:“看好了,我并非官人,昨日你见过的!”
伙计这才定了定神,终于认出了他:“啊,原来是……是小侯爷!小的昨日……实在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了,您……您放过我吧……”
李蓟急切的拽住他的领口说:“少说废话!——你们姑娘现在哪里?”
“不知道啊……”
“你怎会不知道!”
“我实在不知道啊,小侯爷!……出事的时候是在半夜里呢,哪时睡得正香、一睁眼就这样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不过您放心:从昨夜到现在,只看到差官到处找人、到处打人骂人,拷问咱们姑娘的下落,所以她们……肯定早已逃出来了呢!”
李蓟的心里顿觉一宽:“那你怎么没被抓起来,躲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小的是、是是是趁乱躲进了茅房里、挖个洞才跑出来的啊!……我没跑,是因为到处都是官差官军,也……也不敢跑啊!”
李蓟星眸一闪。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啥意思了,于是一松手,低声呵斥道:“赶快走吧,其实没人会认识你的!”
伙计这才醒悟,立刻野马一样、“嗖”地窜进一条深巷里!
公子当下也不敢久停。
迅速上了马,向城里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