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知道顾辛华想说什么。
无非是让她别和陆知彦计较,陆家绝不会认这个孩子,让她当作一切未发生,继续维持婚姻。
毕竟陆温两家利益牵扯太深,一旦离婚,刚落地的项目乃至整个商圈布局都会受影响。
她将手放进顾辛华摊开的掌心,睫毛低垂,嗓音轻缓:“奶奶,我知道您不会认这个孩子,但秦笙笙毕竟已经怀上了。”
“而且还是陆知彦的第一个孩子,”她说到这里,喉间泛起淡淡涩意,有点恶心,但忍住了:“我知道您不喜欢,可爷爷生前,就一直想抱重孙来着。”
“野种就是野种!”顾辛华语气冷硬,却在触及温穗平静眸子时骤然顿住。
她盯着眼前神色淡然的女孩,嘴唇微微发抖,忽而轻声问:“穗穗,你……还喜欢知彦吗?”
温穗一愣,在老太太忐忑的注视下,缓缓摇头。
顾辛华顿时难受地闭上眼。
造孽啊!
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把两个本来就不相配的人强凑在一起。
顾辛华紧紧抓住温穗的手指,向来强势的人,眼底泛起泪光:“是我陆家对不起你,是我和老头子对不起你。”
她突然想起孙子新婚那会,温穗望向陆知彦的眼神里还带着羞怯的欢喜。
那时她多得意啊,以为即便没有爱情,这对璧人也能琴瑟和鸣。
可如今,那些细碎隔阂早已积成无法跨越的山海,将曾经的心动碾成尘埃。
直至现在,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老太太态度强硬,温穗或许能狠下心翻脸,但此刻望着对方眼中泪水,她只觉慌乱无措。
她抽来纸巾,轻轻替顾辛华拭去眼角泪痕,嗓音温柔:“奶奶,没事的。能跟他过三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现在,她想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顾辛华喉头滚动,强压下酸涩:“穗穗,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
温穗垂眸,微微点头。
“唉,”顾辛华长叹口气,“可你想过吗?两家刚达成深度合作,此时离婚,于公于私都不利。何况你......”
顿了顿,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话。
温穗坚持离婚的话,不仅要面对商圈的流言蜚语,被猜测给秦羽让位,分到的财产也会因婚前协议大打折扣。
“我都明白,”温穗勾了勾唇,目光清透,“但我真的不想再熬下去了。”
顾辛华沉默良久,问:“温家那边怎么说?”
温穗唇角一僵。
见状,还有什么不懂的。
温家靠着陆家扶持,断不会同意她离婚,甚至会施压让她懂事。
顾辛华再度叹息。
家族联姻,从来不是那么好解除的。
顾辛华沉吟片刻:“穗穗,听奶奶的,先当这事没发生。等我查清楚秦笙笙肚子里的究竟怎么回事,你再跟知彦谈离婚的事。”
温穗有点惊讶:“奶奶,你是怀疑?”
顾辛华点头。
温穗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老太太竟然怀疑秦笙笙肚里孩子是其他人的!
又或者说,她怀疑秦笙笙根本没怀孕。
那孕检报告怎么回事?
顾辛华摩挲着她的手背,解释道:“报告单花钱就能造假,何况知彦那孩子,虽冷心冷肺,却不至于对妹妹下手。”
孙子心中真正装着的人是谁,当奶奶的一清二楚。
但没必要说出来伤温穗的心。
从房间出来,温穗仍有些恍惚。
她抿唇定了定神,抬脚下楼,刚转过拐角,就撞见从客房出来的秦笙笙。
四目相对,温穗从容地移开视线。
然而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猛地扯住手腕。
她吃痛皱眉,反手甩开对方。
秦笙笙踉跄着扶住楼梯护栏,视线落在下方深险的阶梯上,脸色骤变。
“你是不是想推我摔孩子?!”她瞪着温穗,指尖死死抠住护栏,“我告诉你温穗,不可能!我一定会取代你当上陆少夫人!”
温穗低眸整理被扯皱的袖口,语气淡淡:“哦,那我拭目以待。”
这轻飘飘的态度彻底激怒秦笙笙,她两步上前挡住去路,嗓音尖厉:“你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她现在处处护着你!”
“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让人恶心?”温穗挑眉,水眸浮起戏谑笑意,“对了,还没恭喜你姐姐回家了。她回来后,身体还好吗?”
这话如利刃戳进秦笙笙心脏。
她浑身剧烈颤抖,嘴唇因为咬紧发白。
温穗静静看着她扭曲的脸色,心底划过一缕疑惑。
怀孕确实容易情绪失控,她该不会真把人气到流产吧?
但要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甚至凑近对方,指尖轻拍她肩膀,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道:“我很好奇,等秦羽知道你和陆知彦的事,他还会不会把你当替身留在身边。”
话音未落,她不再看秦笙笙煞白的脸,径自下楼。
秦笙笙盯着女人窈窕背影,眼底怨毒几乎要将人灼穿。
她退回房间,转头看见梳妆镜里那张和秦羽相似的脸,眼睛疼了痛。
再想到陆知彦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和秦羽长得像,才格外照顾自己。
她就嫉妒得想要发狂,抓起镶钻手包狠狠砸向镜面。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说一句,砸一下。
啪啦——
整块镜面不堪重负,直接碎了。
秦笙笙这才喘着粗气停下动作。
她看着已经碎掉的镜子里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庞,咯咯笑起来,笑声浸透恶毒。
既然孩子不管用,那就让温穗彻底消失。
还有秦羽。
该死的贱人,三年前就该死透!
她要把这两个贱人统统送走。
知彦哥是她的,陆家,也是她的!
跟秦笙笙分开后,温穗准备回公寓。
刚拐过立柱,就见陆知彦站在她车旁,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根未点燃的烟。
他抬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看不分明。
“聊聊?”
男人语气意料之中的冷淡,好像对她,他从不会有情绪起伏。
温穗脚步未停,从包里摸出车钥匙。
她拉开驾驶座车门,淡声道:“没什么可聊的。”
抬手欲关车门,那只夹着烟的手却伸了进来,挡住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