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过去每一个夜晚,元惜昭醒来时,温承岚早已经离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有一瞬间疑惑。
回想了片刻,昨夜头疼得厉害,后面发生了什么全无印象,没准是自己朦朦胧胧迷迷糊糊还是下意识爬去床上睡了也未可知,元惜昭不再纠结。
她本想着只要知道温承岚是否安好,至于其他的,温承岚愿关着她就关着她吧,反正她暂时饿不死,也冷不死。
当然温承岚也显然不要她死,他说什么来着,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才不在意什么生不如死,只怕自己死了,牵带着温承岚也难逃一死。只要不死,一切都好商量。
元惜昭拿出小杉木瓶不甘心地仔细看了一番,是真没有一点儿药了。那么问题就来了,要是下次或者下一次忠蛊发作,她没有抑制的药,一直被关在里面,那就可能危及性命了。
如此看来,她又不得不想办法逃出去了,不逃也得想办法和宁归悦联系,送点药进来。
正想着药,就听见门开的动静,吴厌太医院熬好的汤药送来了,他推开门把药放下,“喝药。”
一个多的字都没有,元惜昭也从内间出来了,走近门口一看那黝黑的汤药还隐隐冒着热气。
她顿感惊奇,怎么毫无缘由就送了一碗汤药来,看样子也不像毒药,就算要她死,也太突然了。
她抬起了药碗,苦涩的药味窜入她鼻间,她闻着也感觉不会是毒药,但也不敢就这样随便喝了。
吴厌终于看出了她的疑虑,才开口补充,“驱寒汤药。”
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干脆地喝了。相较之下,她突然怀念起廷阳的好来了,廷阳一般都是对她充满怒气又无可奈何,话语间携枪带刺,可是会说许多话,好歹也让她有些头绪。
吴厌一副非必要不沟通的模样,她倒是苦恼起来。
见她喝完,吴厌立即阖上了门,三下两下上好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未停留一刻。
才开始她还觉得温承岚大材小用,现不得不感叹温承岚真是会找人。
有吴厌在,她真是想出千方百计,也无可施行。
转眼又过了三日,元惜昭将摘星宫逛了个遍,只差数清内外各有几块砖石,几块琉璃了,暗道什么都没有,找地点疏漏逃出去是没门了,
她盯着那个发锈的青铜晷发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从人下手的话,她也想过把来送粗茶淡饭的侍女打晕,乔装出去。但一想到吴厌守在外面,就觉着这个法子,只会沦为跳梁小丑。
正在元惜昭一筹莫展之际,元惜昭做梦也想不到韩玥会来。
吴厌放韩玥进来时,元惜昭还是吃了一惊,毕竟她是那么多天唯一出现在摘星宫,出现在元惜昭面前的新鲜面孔。
不过也不奇怪,温承岚对她那么好,宫中无后,贵妃地位非凡,吴厌放她进来也正常。
过去躲在树林旁偷看他们的姑娘,已成为了荣宠无数的贵妃,一身鹅黄宫装,华美妆面,举手投足间多了不少贵气。
只是看到元惜昭的一秒,眼中就遮掩不住的惊慌。
“贵妃娘娘,好久不见。”
元惜昭见韩玥只是怔怔看着不语,就率先开口。
“真是你……”韩玥自语道,脸色称不上好看
“娘娘能否帮我出去?”“你想不想出去?”
两人沉默片刻倒是同时应声,连意思也是一致的。
按韩玥过去内敛谨慎的性子,会主动提出帮她出去实属罕见。
“多谢,娘娘只需在内间引了吴统领的注意进来,我就有法子跑出去。”
元惜昭停顿片刻,虽然温承岚与韩玥感情好,但也怕自己牵连了韩玥。
“我出去一刻钟便回来。”她补充道。
“不!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韩玥脱口而出,元惜昭眉头一挑。
“本宫的意思是,陛下如此恨你,你回来必在劫难逃,自小我们也算相识,本宫也不想看你死。”
韩玥语气缓和下来,全身的紧绷感也放松不少。
那样一句话加上这欲盖弥彰的解释,元惜昭自然有了眉目,韩玥想她走,实质上应该是视自己为威胁。
元惜昭觉着韩玥这个想法是多虑了,就像她说的,温承岚恨她,而与韩玥感情那么好,韩玥怎么还是对和温承岚的感情那么没自信。
不过目的殊途同归,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娘娘都推到我身上就好,我已罪多不压身。”
韩玥点点头,“本宫会想办法拖住吴统领,你看准时机。”
元惜昭提前躲在门后面,一切准备就绪。
“来人!吴统领!”韩玥这一声可谓叫得惊天地泣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元惜昭对她痛下杀手了。
“娘娘!”元惜昭也配合着叫喊一声。
两声过后果然就传来开门锁的声音,吴厌即刻冲进来。
他前脚才跑进去几步,元惜昭后脚就从门后闪出,转身火速将门锁上,防止吴厌发觉不妙出来追她。
元惜昭背靠着门喘了几口气,放肆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辽阔的天地,她也是多日没见了。
不敢多停留,元惜昭争分夺秒半躲半跑往太医院赶去,究其根本她也没想逃,只是不得不拿抑制忠蛊的药。
最方便快速的法子,就是去太医院找崔栉。
元惜昭一路躲躲藏藏,几经周折终于偷摸进了试药房,崔栉除了日常为太后和陛下诊病多半都会在试药房。
崔栉抬头就见元惜昭推门而入,手里的药杵一时顿住,“元姑娘?你不是被陛下抓起来了吗?”
元惜昭一听,看来她回来且被温承岚抓起来了不是什么秘密。
她颔首,“崔太医,一言难尽,时间紧迫,我偷跑出来拿药的,抑制忠蛊的药,您这必然有。”
崔栉很是给力,也不多我问,就轻车熟路去药柜上拿了满满一杉木瓶药递给元惜昭。
“老夫知道陛下从前给过姑娘紫续灵丸,姑娘吃了就无后顾之忧了。”
元惜昭来不及过多解释,“多谢崔太医。紫续灵丸我是有,但我没吃,也没在我手上,之后和您解释。”
她总不能说紫续灵丸一直元氏里作为忠蛊解药的范本研究吧,元氏被流放去云川,药自然也去了云川。
元惜昭拿了药就又躲躲藏藏赶着回去。
才出太医院不远,遥看着摘星宫上方天空炸开一枚信灯,元惜昭暗道不妙。
文轩阁内,温承岚低垂着眼眸,手握狼毫笔,案几上堆满了奏折,眼神格外专注。阮钰在一旁侍墨。
偶尔轻咳几声,他微微蹙眉,抬手轻抚胸口,缓了缓气息,又继续提笔批。
“陛下,摘星宫上,吴厌燃了信响。”廷阳快步进来,努力将这件事说得平和。
“啪!”温承岚手中的狼毫笔蓦然一顿,指尖微微颤抖。
下一刻,笔从指间滑落,轻轻掉在案几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