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桑南衣淡定道。
蓝色华服少年显然不信：“骗鬼呢？你压棋压这么准，怎可能不会。”
“而且，你刚进西市的时候，可是同人说你会下棋的。”
桑南衣眸光微眯，这人的调查有些手段。
桑南衣道：“大周现在的规则改了一些，我不熟悉，还得从头学起。”
以前在大梁朝，下棋是白棋先行，而在大周朝是黑棋先行，还有一些旁的规则改变，桑南衣现在确实不熟悉。
蓝色华服少年一听，立马起了兴致。
他开四个小棋馆，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隐世高手，话本子里说的，这种高手大多会出现在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蓝色华服少年便追问了一番，发现桑南衣会的是几百年前的“古典下棋规则”。
刚好蓝色华服少年会，他便坦然道：“你说的我会，就依照你的规则来。”
桑南衣还是不愿，准备起身：“我今日还有事。”
蓝色华服少年：“只要你同我下一局棋，你今日赢了多少钱，我再给你一份。”
桑南衣腾一下坐下，笑容可掬道：“你先下，我先下？”
……
有时候，桑南衣想，人生是真的没有捷径，赚钱更是如此。
她一时贪念，想给轻语几人多带点贵重礼物，便被白白折磨了将近一个时辰。
诶，日子真难，南衣叹气。
蓝色华服少年要是完全不会下棋还好，偏巧他懂个入门，然后——
下得一手臭棋。
这种实力差距悬殊过大，让桑南衣都无法正常发挥，下了几步，她就没了兴致。
只看着蓝色华服少年思考半晌，一会想要落这里，一会又想要落那里，老半天举棋不定不说，她还要听蓝色华服少年闲聊。
桑南衣是头一次遇到边思考还能边同她闲聊八卦的下棋者。
这会，蓝色华服少年突然就讲到：“你说我们家小厮同三房院里的丫鬟是不是还挺配，方才我跟你讲的，你瞧她二人是不是偷偷眉来眼去，若是的话，我就回去……”
桑南衣对这种八卦半点兴趣没有，若不是一眼看出了蓝色华服少年的真实水平，她一度都要怀疑蓝色华服少年是在对她用心理战。
不过，平素桑南衣也算有耐心，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赶时间，再加上露天晒了许久的太阳。
桑南衣只感觉太阳穴疼，甚至开始有点头晕：“要不棋局终止，我真的赶时间。”
蓝色华服少年拦住桑南衣：“不行，我都答应给你银子了。”
桑南衣头真的有点疼了，正想说要不不要了，蓝色华服少年却道：“这样吧，你给我留一残局，我自己慢慢解，这银子你照样拿走。”
桑南衣只要不听少年的八卦魔音折磨，便觉着这买卖不亏。
她快速在棋盘上摆了一个残局。
蓝色华服少年也看不懂，打算带回去研究一番。
然后蓝色华服少年想着桑南衣兴许是哪个深山里跑出来历练的隐世派系的弟子，所以会的才是几百年前的围棋规则。
蓝色华服少年便有心提醒她道：“你若是想在大周的棋界立足，还是走上正途最好，先去这附近的棋堂学一下大周现在的下棋规则，沧景棋堂就挺不错的。”
桑南衣也是今日来棋馆观棋，才知两个朝代的下棋规则不一样。
她听进去后点点头，然后从蓝色华服少年递给她的钱袋子里拿出一百两，递回给蓝色华服少年道。
“谢谢你给我这个消息。”
桑南衣可不欠人情，能用银子抵的事就得花。
蓝色华服少年微愣，以往都是他打赏别人银子，还从未有人赏他银子。
桑南衣见他不收，便将银子硬塞他怀里，然后仔细挂好腰间的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便转身离去。
蓝色华服少年忙问道：“我叫宋年，还未问你姓甚名谁？”
桑南衣觉得这名有些耳熟，但眼下她头有点疼，一时也记不起来。
片刻后，桑南衣没转身，只是同冲着宋年挥挥手道：“霹雳无敌观棋神眼。”
宋年眨眨眼。
——深山里出来的高手品味就是与众不同。
跟他一致。
不得不说，他取的称号真霸气。
***
几日后。
闻妙芙的丫鬟琥珀匆匆从外面归来，闻妙芙停下梳妆的手，回头瞧她。
“可有消息了？”
闻妙芙说的虽是个问句，但神色却是自信。
西市棋馆定期会有残局解谜比试，闻妙芙最近在家关禁闭看书，倒是真给她悟出一个极好的残局，她本是棋力不俗，若不是家道中落，现在的她已然进了京师四大棋院里最好的“东学棋院”。
闻妙芙悟出残局之后，便动了心思，想把自己这残局放在西市棋馆，以此来修复她的名声。
虽简从安偷偷给她传过消息，让她在府中安心休养一阵，恢复她名声的事，简家会有办法。
但闻妙芙有些等不住，便想着自己也得使使劲儿。
西市鱼龙混杂，真正的高手鲜少会去，她悟出的残局该是无人能解才是，以此她便能小小博个美名。
京师闲谈八卦多，新事盖旧事，早先“小寿宴”上发生的事终会慢慢消散，众人渐渐记住的便是她这些好的名声。
而琥珀却有些支支吾吾，片刻后才道：“小姐，您的残局被人解了。”
闻妙芙捏着手帕，难得露出讶色：“是谁？”
琥珀：“是一位江南来的三品棋手。”
闻妙芙脸色好转：“没想到这次会遇到三品棋手，这残局能被三品棋手解开，也算正常，不过我这残局是不是能得这月西榜的头名？”
西榜就是西市残局棋榜，每月一评当月“残局”，榜上有名者除了会收获一笔丰厚的报酬，还能小小出名一把。
闻妙芙要的就是后者。
谁料琥珀还是摇头。
闻妙芙这回是真惊讶了，虽然她的棋局被三品棋手所破，但三品棋手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稀少，只有三品棋手才能破她的残局，本身也是为她的残局抬身价，未曾想这样都没能得西榜头名。
闻妙芙纳闷：“难道这位三品棋手还破了更好的残局？”
琥珀依旧摇头。
闻妙芙：“那是？”
琥珀面色犯难，想了想，委婉措辞道：“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出现了连三品棋手…都没能破掉的残局？”
闻妙芙诧异起身：“竟有这样的事？”
琥珀忙安慰了闻妙芙一番。
谁料，闻妙芙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像是想到什么，面上的失落淡了些：“兴许是哪位前辈或是国手的徒弟出手了吧。”
同辈之中，闻妙芙的资质已算顶尖，比她厉害的极少，而且还能厉害这么多的，多半是那些久经棋场的老手前辈或是国手的徒弟。
闻妙芙接着询问：“这没破掉的残局出自何人之手？”
闻妙芙所想的这几人，皆是有名人物，性如围棋，清雅沉稳，输给这些人，倒是心服口服。
谁知，琥珀的神色更为复杂难言。
好半晌，她挤出了一句——
“霹雳无敌观棋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