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过后,她准备收拾行李。
时欢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行李箱摊开在面前。
她要去日本三个月,可收拾了半天,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护肤品,竟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这样,随时准备轻装上阵,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一个丝绒小盒。
她拿出来,轻轻打开。
里面是陆沉外婆送给她的玉镯,通透温润,戴在腕上凉丝丝的;旁边还躺着一条手链,陆沉之前送她的礼物。
这两样东西,算是她为数不多值钱的“家当”了。
时欢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它们小心地包好,塞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三个月不长,可放在这里,她总觉得不放心。
司南城最近忙的焦头烂额。
一个月前,他因盛明的那一通电话,回到了江城。
没有想到这一回去,半个月都被困在老宅里。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江城,司家庄园的地下禁闭室里,司南城蜷缩在角落,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墙。
半个月的禁闭让他形销骨立,昂贵西装下的鞭伤已经结痂,但稍微一动就会撕裂般疼痛。
“少爷,家主让您上去。”铁门外,管家恭敬却冷漠的声音传来。
司南城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未愈的伤口。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电梯上升到主宅,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司清宴坐在书房的红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古董手枪。
他看上去五十出头,鬓角微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知道错在哪了吗?”司清宴头也不抬地问。
司南城站在书房中央,背挺得笔直,尽管这个姿势让他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我不该私自与K国交易。”
“错!”司清宴猛地拍桌,手枪在桌上跳了一下,“是你让人抓住了把柄!司家百年基业,差点毁在你手里!”
司南城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父亲教训的是。”
“5·27行动,警方损失惨重。”司清宴突然转换话题,“那个陆沉,差点送了命。”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司南城猛地抬头,又迅速垂下眼帘掩饰情绪。
“是吗?那真是......遗憾。”
“遗憾?”司清宴冷笑,“我看你高兴的很。你到底是受了什么迷惑,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了!”
司南城没有回答。
他在想象,想象叶时欢得知陆沉重伤时哭红的双眼,想象她守在病床前憔悴的模样。
这种想象让他胸口泛起一种扭曲的快感。
——可惜,还不够。
“红蝎跑了。”司清宴突然说,“北城那边的线人刚传来消息。”
司南城瞳孔微缩。“我今晚就回北城。”
“先把江城这边的事处理好。”司清宴将手枪推到他面前,“记住,再有下次,这把枪里的子弹就是你的。”
司南城拿起枪,沉甸甸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摸枪的情景。
那时司清宴也是这样,用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说:“要么掌控权力,要么被权力碾碎。”
走出书房,盛明已经在走廊等候多时。
看到司南城苍白的脸色,他欲言又止。
“说。”司南城不耐烦地命令。
“边境那批货......被警方查获了。”盛明压低声音,“还有赌场和地下钱庄,都被人举报了。”
司南城眯起眼,“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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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推门进来时,霍骁正盯着办公桌上那个浅绿色丝绒礼盒出神。
盒子上烫金的品牌logo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里面是一条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从巴黎定制回来的项链。
“霍总?霍总?”方平叫到第三声,霍骁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霍骁迅速收敛表情,手指不着痕迹地将礼盒往文件堆里推了推。
方平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司南城那边有动静了,他昨夜回北城了。”
霍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舍得从江城的狗笼子里爬出来了?”
“他手下的几条线都被我们搅乱了,警方已经盯上了。”方平汇报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还不够。”霍骁的声音冷得像冰,“继续给他找麻烦,我要让他自顾不暇。”
方平点头记下,犹豫片刻又开口:“叶小姐明天上午十点二十五的飞机飞东京,您不打算......”
办公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霍骁的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回那个半掩在文件下的礼盒上,喉咙动了动,却没立即说话。
方平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多嘴可能触到了不该碰的禁区。
“还有别的事吗?”良久,霍骁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平愣了一下:“没了。”
“出去吧。”
门轻轻关上后,霍骁从文件堆里重新取出那个礼盒。
他打开盒子,雪花吊坠在灯光下折射出冰蓝色的光芒。
一个半月前他在拍卖行看到这颗蓝钻时,第一眼就想到了时欢的眼睛——那种清澈中带着一丝忧郁的蓝。
手机在掌心转了几圈,霍骁点开通话记录,时欢的名字静静躺在最显眼的列表里。
上次通话还是几天前。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约她出来,把礼物送给她。
他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突然在手里震动了。
“喂。”
“骁哥!”蒋凡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我们晚上在海伦斯给时欢妹妹办party,庆祝她生日也是欢送她。你要来吗?”
霍骁的指尖在礼盒边缘摩挲:“都有谁?”
“就我们几个和她的小姐妹啊。”蒋凡顿了顿,压低声音,“老陆也在,你到时候别整那些......”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骁哥?你还在听吗?”
“几点?”霍骁听见自己问。
“七点,就我们常去的那个包厢。”
挂掉电话,霍骁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
铂金链子冰凉地垂在他指间,吊坠轻轻摇晃,像一片真正的雪花,随时会融化。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某个雪夜,时欢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食,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的样子。
窗外,北城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
霍骁将项链放回盒子,拿起西装外套。
经过秘书处时,他停下脚步:“取消今晚所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