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山长带着夫子几个来“见识”时,韩玉兰正在上课,张铃接待了他们,听说他们来是想听听拼音和记忆术时,张铃直接把他们领到了乙班。
丙班的学子们已经学完了拼音,正在读各自注过音的《千字文》。
而乙班拼音已经学到了尾声,张铃给娘说明了山长他们的来意,韩玉兰大手一挥:“让他们进来吧!”
教室后面又临时加了些凳子,韩玉兰邀请他们进来,然后继续讲课。
说是讲课,其实是在玩游戏。
学子们用自制的竹片,一面写着拼音,另一面写着汉字或词语。
学子可随机抽取竹片进行认读,也可以用竹片玩拼音接龙的游戏,这样既增加了学习的趣味性又有学子的互动性。
玩着 玩着山长和夫子也想参与。
韩玉兰又给他们拿了一些竹片,让他们也这样玩。
一会儿功夫,韩玉兰开始检测学到的拼音,一问一答,然后测试。
规定时间老师统一收,这样来提高学子的学习速度。
山长发现学子们写得这么快,一看用的不是毛笔,而是很小的烧火棍儿,笑了起来。
这火柴棍儿你别说,还真省事,不研磨,字迹不显了再换一根。
土办法大用场!
接着又到丙班,这里没夫子,八个孩子在《千字文》上注音,山长进去,他们都没抬头,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作业,有的还边记边读着音节。
山长没有再打搅他们,默默地带着人走了出来。
然后是甲班,张锦正在教五个孩子几种记忆方法,让他们哪样适合自己就灵活地运用。
黑板上是几种方法的罗列,黑底白字很醒目,而且一看黑板就成了学子学习的思路图。
这在书院里是没有的,张锦这是知道的,怪不得不再回去教书。
这里这么先进,这么独到、新颖,学子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山长扪心自问,自己对书院想尽了一切办法,可谓殚精竭虑,但是方法陈旧,没有创新。学子们循规蹈矩,墨守成法,按着传统的方式读背,稍一懈怠,所学皆忘,要么,测试时不知灵活运用,才导致成绩平平,每年考上秀才的寥寥无几。
突然见闻到这种新颖的教学方法,使他耳目一新,哪有不激动万分的。
他立刻回头跟张铃说:“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
张铃也明白他要商量什么,就说:“走,到待客厅去,我娘可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哦?你娘知道?”山长惊喜地问。
张铃微笑着点头,“我娘一看这种方法行之有效,就想把这种方法传播出去,发扬光大,这样学子读书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我娘说,我外公我爹爹就是吃了笨办法的亏,以至于一生都在童生这一步裹足不前。
其实他们满肚子墨水就是倒不出来,学了一辈子最后遗憾终生,无所建树。”
山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走这边小门,直达待客厅。”张铃说着伸手指路,张锦扶着山长,后边跟着那些书院的夫子们。
到了主屋门口,山长就迫不急待地开了言:“哎呀,韩夫子啊,我今天太激动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还没说完上身就向下栽,张锦赶紧把扶的胳膊往上提,这才勉于山长被门槛绊倒。
“慢点,慢点。”韩玉兰听到声音也忙站起来走过去搀扶,毕竟山长上点岁数,年龄大了。
待山长稳定后走过来坐下,韩玉兰把茶递过去。
“先喝点儿茶定定神。”韩玉兰淡然地道。
这时张锦和张铃也给过来的书院夫子们倒茶端水。
“韩夫子啊,今天的所见所闻,真使我耳目一新啊!”山长喝口茶说道。
下首坐着的夫子们也微笑着点头。
韩玉兰故作不知地道:“山长说的是……?”
“这种有趣的教学方法!”山长若有所思地看着茶叶。
“哦?指的是拼音吧!”韩玉兰道。
“不止这些,还有张锦教的记忆术!”
韩玉兰笑笑没开言。
“这就是淮南王刘安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于渔,’有了这种方法,真正体现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的好处,引导他们对读书有兴趣,他们就会深入进去,靠自学也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不过这也很能考验夫子的水平,虽然教给学子少了,但少而精,语言、方法要浓缩成精华,俗语说的,‘给学子一碗水,你得准备一桶水’,这是对夫子的一种考量!”
山长停了停,似还有什么要说,但不说了。
韩玉兰还想听他高屋建瓴的见解,他却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默了一会儿,夫子们便开始发表起自己的独得之见。
山长含着赞许的目光对韩玉兰说:“你这种方法好,我也要带到书院实验,行吗?”
最后两字是带着征询的口气问的。
韩玉兰被夸得有点脸红,谦虚地说:“还没出成果,不知道结果如何,就怕误人子弟。若可以,传播出去那是我求之不得的。”
“张馆长也给我说了你创建这套方法的苦衷和动机。我很佩服你!”
说到这儿停了下,擦了擦脸上不明显的汗,山长顺势又说道:“我也真是汗颜啊,一辈子搞教育,也没出什么成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韩玉兰也有点赧然汗下,心想这也是自己前世所用,有点拾人牙慧!
她站起来,叫来小翠,安排做饭。
有张锦在,他们也坦然地不再推却。
吃饭的时候,一个夫子问:“我看丙班的学子比乙班的成绩好,为什么排在第三?”
张锦笑着说:“这是从乙班中挑选出来的优秀者,若是排第二,那原先的成了最后,会影响他们的情绪的。”
韩玉兰也微笑,“嗨,只是一个次序。”
山长不禁起敬:“细微处见真章,小事中见格局。”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教育无小事,事事皆育人。
这时一个夫子眼尖,看到了小翠,用筷子指了指小翠,一块饼子噎在喉间说不出来了,他是想问“这是嫂子!这不是李安哲夫子的媳妇吗?他为何在这里?”
但他不敢问,他知道李夫子弃妻另娶,所以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韩玉兰却看得真真的,以后会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遇到紫云书院来人,她不会让小翠再出头露面的,以免加重小翠的深创巨痛。
不过,看样子,小翠不以为意了。
吃完饭,韩玉兰、张铃和山长商讨,等他们学完,有成效再传送至书院。
回去的路上,有人就默默地想着“跳槽”之事,有希望的所在谁不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