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廖红霞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吃的。
今天向南山要带着她外孙女豆豆来家吃饭，可得准备点新鲜菜，不能让人跟着吃剩菜。
原本今天廖秀英也要回来的，奈何她才生了孩子不久，还得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排骨土豆汤、土豆丝、红烧肉……
一溜整了六个菜。
吃菜不吃单，两个菜太少，四个菜不好听，一琢磨就弄了六个菜出来。
好在份量没弄很多，吃一两顿也是能吃完的。
“姥！”
“小姨！”
大中午的，自行车才停住，就有个“红炮弹”往廖红霞身上冲。
两手张开给这小家伙抱住，廖红霞才空出手扒拉下豆豆裹着脸的红围巾，“哎呦，这是谁家的小糖葫芦呢？”
“是我家的。”
向南山把自行车推进院，笑着把车筐里和车把上挂着的东西拿下来，“妈，小妹，新年快乐。”
“这是秀英让我买的，说妈前阵子跟着忙活也瘦了不少，让妈多补补。”
一条猪肉，一个猪蹄。
两斤红糖，两瓶水果罐头，还有一盒桃酥饼跟一包大白兔奶糖。
这东西这么拎着，倒是唬人的很。
“拿这么多来干啥？留着给秀英跟孩子们吃多好？你妈也一直跟着忙活，也得补补身体。”
“而且你们上家里吃饭，我还能收口粮不成？”，廖红霞故作生气地瞪了眼向南山。
这是年年收礼的必经流程。
张手就拿，多不好看啊？
豆豆去年看过一模一样的，这会儿也不像去年一样说傻话了，直接冲堂屋里去烤火。
廖念念无奈出声：“妈，我还想听姐夫说说姐跟侄子侄女的事呢，咱们抓紧进屋吧。”
廖红霞摆手，“进进进，别冻着了。”
等廖红霞把猪肉跟猪蹄在灶房里放好，堂屋里的三人也喝上热水了。
“秀英最近咋样？”
“年年情况好转了吗？”
……
嗑着瓜子聊了一阵，在灶房蒸笼里热着的饭菜也热好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
至于常萱？
早在向南山来之前，就牵着狗子上山了。
人一家聚聚，她在边上多不好啊？更何况还是廖伯母的女婿回来，她当然得避避嫌了。
背着背篓捡捡柴。
有狗子陪着倒也不用害怕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常萱闷着头捡了一背篓柴，也‘迷了路’走到了牛棚附近。
没在这边碰见其他人上山捡柴，常萱把背篓里的柴倒在秦家人待着的屋子后头，拿石块敲了几下墙，走远点又让狗子叫了两声，这才转身离开。
隔一阵后，秦家房门打开。
出来个穿着军大衣的人，顶着飘雪上出院子，绕到后头把柴捡回屋。
一进屋，秦援朝就把围着脖子的裤子拿开了，“是萱姐。”
秦家其他人也点头。
看到东西是柴后，他们就猜到送东西的人是谁了。
廖家母女没什么大事不会往牛棚来，就算来送东西也是送牛棚这边弄不到的东西。
像柴火这种出门就能找到的东西，廖家母女是不会给他们送的。
“小萱这孩子……”
秦峰摇了摇头。
韩束雪也叹气道：“当初就不该让她知道咱们来了这边，不然她也不会跟着来了。”
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追到大队上来。
大好的年华，就要陪他们一家子在这里耗着了。
秦为民顾知意两口子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秦援朝也只是戳了戳常萱送来的柴火不说话。
至于秦朗？
这会儿正靠在挨着隔壁屋的墙壁上闭眼调整着呼吸。
厚实的棉衣遮挡了外部寒气的侵扰，却没法让他体内的冷意消散。
“咳咳咳！”
咳……”
熟悉的咳嗽声，让秦家人锁紧了眉头。
看秦朗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秦援朝快速从火盆上一直热着的罐子里倒了碗热水过去，“朗哥喝水。”
热水入喉，秦朗苍白的脸色才有了一丝血色。
秦援朝咬牙，声音细若蚊声，“朗哥，你别跟着我们了吧。”
秦朗斜了眼他，继续喝水。
看秦朗没回应，秦援朝直接破罐子破摔地说着：“朗哥，你本来就没有被下放，不需要跟着我们住在牛棚里的。你到其他地方找医生看看，没准就不会一直咳了。”
“小朗，援朝说得对，你的身体最重要。”，秦为民点头附和。
秦峰跟韩束雪看了眼依旧不做声的秦朗，对视一眼后摇了摇头。
这家伙，打小就主意正。
当初被下放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劝过好几次了，可这家伙说什么自己一家子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想在最后的时候陪着他们。
这哪里就到了最后的时候呢？
身上出问题了，一个地方的医生治不好，不能多去几个地方看吗？
万一就治好了呢？
秦峰开口：“小朗……”
“二叔，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们放心好了。”，秦朗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完，支着身子起来，“我上林子里看看。”
秦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为民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出了牛棚，到后山林子里。
眼见看不到牛棚了，秦朗立马蹲下身剧烈咳嗽了起来！
秦为民见了，忙把自己刚从弟弟秦援朝身上扒下来的军大衣披在堂弟秦朗身上，“回屋吧。”
秦朗点头，捂着嘴又咳了一阵，这才按着雪地起身，跟秦为民一块儿回去。
走在前头的秦为民看不到，刚才洁白的雪地上，这会儿多出来一朵“血花”。
*
“真的吗姥姥？你们后天真的要去城里看妈妈吗？”，豆豆高兴地把小肉脸贴到廖红霞脸边，一边说一边蹭。
跟小猪拱食一样，让廖红霞脸痒痒的。
“真的真的。”
“姥姥还想给你妈妈炖个猪蹄汤喝呢。”，廖红霞把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两手揉搓着她的脸。
脸被揉搓着，豆豆只能含糊不清地开口：“可素辣个猪敌是给姥姥滴。”
“那就给姥姥吃你这个小猪蹄。”，捏起豆豆的手，廖红霞作势就要放到嘴里去。
哪想到这丫头不挣扎，等靠近嘴了居然一把捏住了她的腮帮子！
“不能吃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