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在远处轰然作响。
五条悟站在废墟中央，脚下是一片焦黑的地面。建筑物半塌，空气中弥漫着焚烧过后的焦土与铁锈味。
敌方的咒灵群已经清除，最后一只特级级别的，也被夹击粉碎。
他的眼神冷静，动作精准，甚至连呼吸都维持着最标准的节奏。
他早就习惯了。习惯战斗。习惯被需要。
习惯以「最强」的姿态面对任何混乱与恐惧。
他站在瓦砾之上，回收着咒力，视线略过仍在远方指挥撤离的其他术师，淡声开口：
「撤离完成前，我会在这里压阵。」
「……是，五条老师！」对方毕恭毕敬，几乎是用仰望神明的语气回应。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过身，静静走进旁边尚可避风的小屋，关上门。
终于，战斗结束。
而「五条悟」这个最强术师，也在这扇门关上后，卸下了那层冷冽无情的壳。
他靠着墙滑坐下来，低垂着眼，看着手心上还残留着些许咒力余波。
五条悟闭上眼，轻轻吐了一口气，往后靠在墙上，低声喃喃：
「……学姊。」
下一秒，契约震动了。
她的气息，像一道光那样，在他疲惫而干裂的心里轻轻点燃。
——我在听。
她总是这样。从不主动打扰他的任务，却永远会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回应。
——那么晚才开口，代表你真的累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像孩子一样撒娇：
「有点想你了，不可以吗？」
——你每天都说这句话。
「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闭着眼，身体贴着冰凉的墙壁，声音里没有战场的杀意，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平静与信任：
「我刚刚把那只特级收掉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不是他多麻烦。」
「而是……如果你在就好了。」
「我希望结束的那一刻，是你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这间冷冰冰的破屋子。」
她沉默了一下，传来的心声轻柔又冷静：
——你知道我不能在那里。
「我知道啊。」他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就是想撒娇而已。」
他把脸埋进手臂里，像是整个人终于在这无人的角落里，有资格软弱一点。
「学姊……」
「我一直都在想你。」
「不只是因为我们有契约。而是……只有你，会让我记得自己不是机器，也不是武器。」
契约那端沉默很久，最后传来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心声：
——我也是。
他微笑了一下，嘴角却泛着酸。
他知道她也在努力。努力不打扰、努力保持冷静、努力压抑对他的思念。
她永远都那么自律，那么克制。可他却希望她有一天——能为了想他而任性一点。
「我结束任务后会马上回去。」他最后轻声说。
「我会让你再也不用透过契约想我，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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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的上午课照常开始。
离忧站在讲台前，语调平稳地讲解着应对高等级咒灵的实战对策，黑板上的笔记一笔一划清楚利落，眼神专注，声线冷静。就如同往常。
她的举止看不出任何异样，连呼吸的频率都维持着自律到近乎机械的节奏。
——如果不是熟识她的人，恐怕真的会以为一切如常。
但伏黑惠看得出来。
他坐在后排，没说话，也没有特别观察，却清楚地感受到：
离忧姊今天，比平常还要冷静。冷静得过了头。
她会微笑，也会停下来倾听问题、细心地解答。可那不是情绪上的参与，而是一种绝对理性的示范。
她太安静了。像是把什么情绪，完全封存起来了。
课程结束后，离忧收拾完资料，对学生们点头示意离开。
惠走上讲台旁边，帮她收起一叠讲义。没说话，只是动作轻巧而确实。
离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谢谢。」
「……嗯。」他低声应了声，眼神落在她手上的笔——握得比平时紧很多，指尖微白。
他知道她不会说。
她从来不是会表现脆弱的人。
所以他也从来不问。他只做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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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离忧泡了两杯茶——
一杯给自己，一杯习惯性地放到餐桌另一侧。
她知道悟不在。但她还是习惯把那杯摆上。
那是她的形式感。也是她唯一能「假装他还在身边」的方式。
伏黑惠上楼来吃晚饭的时候，看到那杯茶，没有问。
他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帮忙洗米、备菜、热汤。
两人一如往常坐下吃饭。
离忧夹菜给他，他回应一声谢谢，然后安静地吃。
「……惠，明天你的任务记得去医务室报到。」她边吃边交代，「我已经帮你签好审核单。」
「好。」他点头，「你……有想去现场看吗？」
「不用。」她语气稳定，「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得很好。」
惠看着她眼神里那份毫不动摇的信任，忽然垂下眼，轻声说：
「……你不用那么努力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
离忧一愣。
他放下筷子，语气没有波动，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五条老师不在。」
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
「我知道你会想他，知道你在撑，知道你会把心声压在最后一刻才传出去。」
「我也知道他听得见，但他没办法回到你身边——所以你只能这样过每一天。」
空气陷入几秒的静止。
然后，离忧轻声说：「……这些你都看得出来？」
「嗯。因为我是你的家人。」惠语气平静，像在陈述某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而且，你也教过我——不能总是装没事。会坏掉的。」
离忧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那一瞬间，她想说什么，却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柔和得像月光。
「……谢谢你，惠。」她轻声说。
这晚，饭后惠留下来陪她收拾厨房，又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没有提五条悟，也没有提思念。但那份安静的陪伴，却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安心。
当她回到房间、躺回熟悉的床时，手指轻轻摸过空着的枕头一侧，终于传出一句藏了整天的心声——
——悟，我今天好想你。
契约另一端的心声，没有立刻回应。
但她知道，他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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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整个高专沉寂无声。公寓的灯早已熄灭，只剩月光静静洒在窗台与床边。
离忧还醒着。
她侧躺在床上，没开灯，身体盖着薄被，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不说话。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轻浅。她看起来很平静，却明显没有要睡的意思。
这不是失眠，只是她不想睡。
因为他还没回来。
虽然她早就知道任务期程，知道时间还没到，知道他会平安——
但她的思念不受理智支配。
她没有发讯息，没有拨通电话，只是像这几天每一个深夜一样，透过契约，用最轻的声音，将心声传递出去。
「悟，你睡了吗？」
过了几秒，契约的另一端像被敲了一下，有微弱的共振回应。
——没有。
他的声音带点疲惫，却清晰而温柔。
——刚处理完收尾工作，还没睡。学姐怎么了？
她没有立刻回。只是轻声地呼了一口气，转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没事，只是……想听你说话。」
对面传来一声浅笑。五条悟的心声柔下来，像月光落在水面上。
——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学生气到？
「他们很认真。没人惹我。」
五条悟听着她逐一报告着日常，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像是在远方接收她的一呼一吸、一字一句。
最后，她忽然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她才在契约里低声说：
「但我还是，很想你。」
五条悟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心声里微微震动。
然后是几乎听不见的心音：
「我真的，很想你。」
五条悟缓慢而稳定地回应：
——我知道。
她闭上眼，指尖轻扣着枕头边缘，语气低低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说『希望你只是个普通术师』。」
——嗯。
「因为我知道，那些你身上背负的一切，无论是最强的能力、痛苦的过去、不得不的战斗……」
「那都是你，是你经历、责任、骄傲与痛苦交织成的你。」
「要是我说希望你没那些……就等于在否定你一路走来的痕迹。」
她的声音安静，但透过契约像是直接灌进五条悟的胸口。
他沉默很久，才传回一声低低的：
——学姊……你这样讲，我真的会更想你。
「我也想你。」
「所以，我不是恨你是最强。」
「我是恨，这个世界总是抢走你。」
她终于睁开眼，眼角泛着水气，但没流下来。
「我心疼你，也思念你。但这跟我是否接受你的一切，是两件事。」
「我从没不接受过你。」
五条悟的回应声音带着哽，像是他在远方挣扎着控制什么。
——你真的……疯得太让人心疼了。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是你选的。」
——嗯，是我选的。是我自找的。
「而我也选择……必须承受这样想你的夜晚。」
两人之间的心声就这样在契约中静静交会，无需拥抱、无需触碰，但那份情绪紧紧相系，像是彼此灵魂之上，唯一的存在。
最终，她轻声呢喃：
「我知道你会回来。」
「所以我才忍着，把你再交给世界一次。」
「但你记得，当你走完所有该走的地方，你要回来。」
「你要回到我身边。」
远方，五条悟仰头靠在破旧的墙边，望着夜空，静静闭上眼。
——我一定会回来。
——因为我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