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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持续了数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干了空气,凝固在一片浑浊的琥珀之中。

然后……

一丝未动。

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开始在凝滞的空气中,悄然萌发。

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沉寂的深渊。

像是一声遥远的、温柔的呼唤。

那沉睡在无边黑暗中的意识,林微雨(风)的意识,被这丝微弱的悸动,轻轻触碰。

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开始闪烁……明灭不定……

她“感觉”到了……流动。

空气,不再是铁板一块。

一丝……有一丝……

微风,如同初生的婴儿,怯怯地探索着这个沉寂已久的世界。

她,正在……苏醒。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

但回归的瞬间,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

铺天盖地的、冰冷刺骨的……痛!

无数混乱、破碎、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她刚刚凝聚的意识!

她感知到的第一件事——

不是别墅。

不是那个熟悉又冰冷的家。

而是……

妮妮!

她的女儿!

她不在家里!

她感知到的是一个……陌生、冰冷、充满了压抑气息的地方!

高墙……铁门……死气沉沉……

像是一座……监狱!

不!!!

紧接着,一道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呐喊,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林微雨的意识核心!

那是……来自妮妮内心深处的声音!

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妈妈……你在哪里……”

“风妈妈……你是不是……不要妮妮了……”

“我好害怕……这里好冷……”

“我想回家……我想姥姥……”

“姥姥……救我……姥姥……”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孤独和绝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林微雨的灵魂上!

痛!

痛彻心扉!

比她坠楼时身体的碎裂,更痛!

比她化为风时意识的消散,更痛!

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妈妈在!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

但她……做不到!

她只是风!一道刚刚苏醒的、微弱的风!

她甚至……无法确定妮妮具体的位置!只能感知到那份绝望的气息,来自一个遥远而冰冷的方向!

与此同时!

别墅里的气息,也涌入了她的感知。

陈凯!白绫!

他们的气息,充满了虚伪、算计、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欲望!

她能“看”到,他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互相防备、却又因为共同的罪恶而被迫捆绑在一起的紧张关系!

白绫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恐惧,但那恐惧之下,更深的是一种蠢蠢欲动的、病态的贪婪!她想要抓住什么!她想要取代谁?!

而陈凯……

这个男人身上,那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虚伪表象之下,猜忌和狠戾的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滋生、膨胀!

甚至……林微雨(风)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毁灭的气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想要……清洗?!他想要……杀人?!

不!!!

妮妮!!!

女儿在那个冰冷的牢笼里!随时可能被这两个恶魔彻底吞噬!

而她……

她却因为这该死的无风期!错过了这么多!

失联的无助!

苏醒后的残酷现实!

女儿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喊!

仇人日益增长的疯狂与歹毒!

所有的痛苦、愤怒、怨恨、无力……如同积蓄了数日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林微雨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那无风期积攒的所有怨念,与此刻感知到的切肤之痛叠加、发酵!

最终,化作了——

前所未有的、不死不休的……复仇决心!!!

林微雨(风)在意念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她聚集起所有刚刚恢复的、微弱的力量!

将对女儿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那无法言说的愧疚、那守护到底的承诺……全部凝聚起来!

“妮妮……不怕……”

“妈妈在……妈妈一直都在……”

“再等等……再等等妈妈……”

意念,如同燃料,驱动着微弱的风。

风,开始在妮妮房间那紧闭的窗外,固执地盘旋。

力量很弱。

弱到无法撼动那厚重的玻璃。

弱到无法将声音传递进去。

但,异常执着。

一遍,又一遍。

如同一个固执的、不肯离去的守护者。

风声,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呜咽,轻轻拍打着窗棂。

窗户!冰冷的玻璃!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林微雨(风)感到一阵绝望。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听着女儿哭泣吗?

不!一定有办法!

她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被看见的东西!

她的意识(风),焦急地向下探去。

掠过冰冷的墙壁,掠过空旷的操场,掠过……楼下那片光秃秃的小树林。

深秋了。

树叶,早已落尽。

只剩下一些枯枝,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等等!

那里!角落里!

有一片……小小的、蜷缩着的、枯黄的叶子!

像是被遗忘在了那里。

就是它了!

林微雨(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小心翼翼地,驱动着一股气流,靠近那片枯叶。

然后,尝试着……将它卷起!

这比想象的要难得多!

叶子很轻,却又那么不听话!

气流稍稍大一点,它就惊慌失措地乱飞!

气流太小,又无法将它托起!

林微雨(风)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变成了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极其笨拙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捧起那片脆弱的枯叶!

凝聚!再凝聚!

将力量,控制得像绣花针一样精细!

终于!

那片枯叶,摇摇晃晃地,被一股微弱的气流,拖离了地面!

向上!

目标,是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

这短短几米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风,小心翼翼地推送着。

枯叶,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缓慢地,笨拙地,向上攀升。

时而偏左,时而偏右。

一阵稍微强些的夜风吹过,枯叶猛地打了个旋,差点被吹飞!

“不!”

林微雨(风)在意念中惊呼!立刻调动气流,稳住它!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的意识,因为过度集中和消耗,开始阵阵发紧,甚至有些模糊。

但她不能停!

女儿还在等她!

缓慢地……笨拙地……向上……向上……

每一厘米的提升,都耗费着她巨大的能量。

她的感知范围,开始收缩。

她的意识,越来越集中在这片小小的枯叶上。

仿佛,这片叶子,就是她此刻存在的全部意义!

终于!

那扇窗户,近在眼前了!

冰冷的玻璃,反射着夜色微弱的光。

贴上去!

一定要贴上去!

林微雨(风)鼓起最后的力气!

驱动着气流,将那片枯叶,轻轻地、坚定地,按向了玻璃窗!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枯叶,接触到了冰冷的玻璃。

林微雨(风)小心翼翼地,撤去那股支撑的气流。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会掉下去吗?

枯叶,在玻璃上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

它停住了!

被夜晚凝结在玻璃上的薄薄水汽(晨露),暂时“粘”住了!

成功了!!!

林微雨(风)感到一阵虚脱!

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几乎要再次消散。

但她的目光(感知),却死死地“盯”着那片贴在窗户上的枯叶。

那蜷缩的、枯黄的叶片。

因为天然的卷曲,和粘贴的角度。

在模糊的夜色中看去……

隐隐约约……

像一颗破碎的……又像一棵笨拙的……

心?

……

房间里。

妮妮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小小的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无意识地,再次望向窗外。

咦?

窗户上……那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黄色的东西,贴在玻璃上。

像是一片……叶子?

妮妮愣住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赤着小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真的是一片叶子!

一片枯黄的、卷起来的小叶子。

它怎么会……贴在这里?

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呀!

妮妮伸出小小的手指,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触碰着那片叶子所在的位置。

她的目光,凝视着那片叶子。

那奇怪的、蜷缩的形状……

像……像什么呢?

突然!

一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她!

风!

是风!

风妈妈!

是风妈妈!把这片叶子送过来的吗?!

她……她听到了我的哭声吗?!

她没有抛弃我!她一直都在!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瞬间照亮了妮妮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心房!

眼泪……好像……止住了……

虽然还是很害怕,虽然还是很想外婆……

但是……

知道妈妈(风妈妈)还在关注着她,还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安慰她……

她好像……没有那么孤单了。

妮妮吸了吸鼻子。

她伸出小手,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然后,她将自己的小手掌,轻轻地、轻轻地,贴在了玻璃窗上。

与那片枯黄的、心形的叶子,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紧紧相贴。

“妈妈……”

她对着窗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小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呢喃着。

“……谢谢你。”

“……妮妮……会乖乖等你……”

窗外。

那道几乎要消散的意识(风),感知到了女儿这微弱的回应。

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星光。

值得……

一切……都值得……

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轻轻拂过窗棂,带着一丝遥远的、疲惫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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