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刘豹遣人来营帐通知我们,大陵县城门开了,一小群人来到我们大营前。我们一行四人来到刘豹的大帐前,守门的匈奴近卫没有阻拦我们,还用匈奴语说声吕大人请,就让我们直接进去了,这大概是因为昨晚我说了句匈奴语的关系,赵庶跟李邹也感觉到匈奴人对我们的态度更友善了。
我们进了大帐,就发现各人案上已经摆满水果食物与饮料,刘豹刘宣叔侄早已在大帐内,燕一也已经到了,刘宣看我们进来,就赶紧让我们就座,兰哲别倒是老实不客气,一就座就开吃起来,我也是,很自然的就拿起案上的热羊奶喝了一大口,赵庶跟李邹看我们开动了,也就跟着吃了。燕一倒是巍然不动,颇符合他死士头子的人设。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头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木盒。刘宝开口问道:
“老人家,你是何方人士?”
那老人跪下,将木盒放在地上,说道:
“启禀大王,老汉姓王,大家叫我王老汉,是太原王氏的别支,忝为大陵县王氏的族长。”
在王老汉进来之前,我跟燕一,赵庶,李邹皆已用方巾包住口鼻,只露出眼睛,以免日后身份暴露,此时我用匈奴语跟刘豹说道:
“刘豹大人,既然是大陵县王氏一族的族长,那是不是应该赐坐?”
刘豹听我说匈奴语,一时有点发愣,他是知道我会说匈奴语,但是从没有亲耳听我说过,赵庶跟李邹则是完全鸭子听雷,不知道我是在说什么,兰哲别则是完全不奇怪我这个真正的南匈奴左贤王会说流利的匈奴语,燕一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之前他不吃东西,现在反而开始喝起羊奶吃起糌粑来,仿佛是进电影院喝可乐吃爆米花一样,就是看戏!而刘宣秒懂我的用意,就是先让刘豹出头,而我只用匈奴语辅助。于是刘宣也用匈奴语说道:
“豹,奉先说的对,不能让老人家跪着。”
刘豹会意过来,赶忙叫人给搬来椅子,让王老汉坐下。等王老汉坐定后,刘豹又问道:
“王老汉,你来这里有何事,你不知道我们跟大陵县正在开战吗?”
王老汉回答道:
“正是为此事而来。”
说完他捧起木盒,说道:
“请大人过目。”
刘豹让匈奴近卫把木盒打开,我们众人远远一看,是个人头。刘豹皱眉道:
“这是什么?是谁的首级?”
王老汉回答道:
“这是大陵县县令,也就是我不肖族侄的首级,昨晚夜里突发恶疾病故,因为他惹怒了大王,所以我们族中商议,取下他的首级,送来此处,以息大王的雷霆之怒,以消因他冒犯大王引来的大陵县之祸。”
我心想这王老汉厉害呀,那个大陵县县令怎么可能一晚就突发恶疾死去,一定是族中知道偷袭失败之事,于是决定壮士断腕,先弄死大陵县县令,然后对外说是突发恶疾死了,对朝廷也有个交代,这件肮脏事谁来做都不好使,自己人做就最干净利落,这个王老汉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呀,不可小觑。
说完王老汉站起来,然后一揖到地,又跪在地上。刘宣出口让人扶起王老汉,并让人将木盒摆在他桌上,他瞧了一眼,确认是大陵县县令的首级,开口以匈奴语说道:
“没错,果然是大陵县县令首级.”
我开口继续用匈奴语对刘宣说道:
“我们要问清楚昭余泽失踪匈奴骑卒之事,还有你们要的赔偿,这就交给示则大人你了吧?”
刘豹让他骂街可以,这个谈判桌谈判之事,还是得交给刘宣这条狡猾的白花蛇。我是不能出现的,只能冒充这狮驼洞里的三大王,继续不讲人话。
刘豹跟刘宣意会,点点头,改由刘宣来主导,刘宣改用汉语说道:
“我们一开始只是要询问我们在昭余泽附近失踪的千余勇士之事,没有什么恶意,没想到贵县县令却无端欲谋杀我这南匈奴的左谷蠡王,好在我们足够警惕,逃出生天,围城只是要讨个公道,没想到贵县县令又安排军卒夜袭,欲置我等于死地,幸好我族勇士英勇抵抗,你现在才能见到活着的我与右贤王,但是我族勇士也死伤颇众。”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
“王老汉,你觉得单凭贵县县令这颗不值钱的人头,就可以消弭我全族勇士的牺牲与怒火吗?”
我心想不愧是白花蛇刘宣,这话说得比天大了去,本来只有一分,他可以说成十分了,不愧为汉赵皇帝刘渊的黑衣宰相呀!
本来坐着的王老汉又跪了下去,动作无比丝滑,他颤巍巍的说道:
“那依诸位大王的意思是?”
刘宣信口开河道:
“依本王的意思,在还没有查清楚我千余匈奴勇士去向之前,你们大陵县先赔偿给我们布匹匹,牛一千头,马两千匹,米面各石,盐1000石,白银两,如此我们可以暂时不对你们动兵。”
这大概是匈奴勒索的Sop 吧,这套流程一如既往,非常流利。其实这些东西对一个家族来说是可以支付的,属于有点疼又不会太疼的那种,大概是刘宣根据一次又一次勒索总结起来的经验吧?
王老汉站起身来,像是下定决心说道:
“如此各位大王就可以退兵了吗?”
刘宣看了刘豹跟我一眼,看我们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开口答道:
“如此我们可以退兵,另外我们需要知道我们昭余泽附近失踪我族千余勇士的下落,麻烦王老汉你询问县内老百姓,看有没有相关的情报。”
王老汉点点头,对我们作揖道:
“我们会安排赔偿事宜,并且找人去探查失踪匈奴勇士的行踪,这要花两三天的时间,这几天,请安心等待。”
刘宣笑道:
“然后让你们派信使去各地求援,等到援军过来击退我们吗?”
王老汉无言以对。刘宣的话提醒我一件事,我们围困大陵县之事开了一个坏头,不是不能这么做,而是这有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战斗,导致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出失踪匈奴骑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