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运气还算不赖,在这近二十个钥匙中,仅尝试到第五个便成功开了门。
我和蒂娜悄然潜入,向深处探索前,蒂娜将铁门关紧,恢复了进入前的样子。
这门连通的是一条青石路,路的左边“隔海相望”着另一条路,两条路中间是由所有能够想到的秽物组成的黄色的“河流”——它还的确在奔流不息,只是由此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剧烈的恶臭。空气十分潮湿,这其中夹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秽物的臭味只是组成其中的一部分,浓稠血液的热腾、发霉面包的腐败…所有的所有,都包含在这一股气味之中。身处于此,我真正体会到了语文老师——我居然再次提起了他,而且再次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所讲的移觉的真实感受,我的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了这些气味所对应的物象,看着它们在我的四周隐现。
我忍不住干呕一下,忙对着秽物池咳嗽起来,结果,这几声骚乱却引来了这片水域的“原住民”:蟑螂、水蛭与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小虫”——这个小字用的极不贴切,那些虫子普遍有我半臂的长度,被这样的虫群围攻恐怕会丧命。
我望着越聚越多的虫子,越发地忍受不住抽搐的腹腔,最终,吐了出来。
蒂娜帮我平抚着背部,说:
“现在,你明白‘地下社会’的大体环境了吧?”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么…”我剧烈地摇了摇头,光是想想就可怕,说实话,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在这里多待上一秒。只是现在我既不能撞死,也不能离开,这使我倍觉伤感。
“靠墙边站着,”蒂娜向后轻推了我一下,“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如果我想害你,轻轻一推,这些虫子就会将你啃食殆尽。”她又补充一句:“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故。”
我听后迅速向后连退几步,直到后蹄触到了墙壁才停下;这墙的感觉也是湿漉漉的,细细观察还会发现那上面满布着水珠;若是平日我一定与这种墙保持一米距离,但现在,它却要比这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以及满含昆虫的秽物池可爱多了;我半开玩笑地回答:
“那还真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蒂娜没再说什么,静静等我恢复。缓了一会,我直起身,问蒂娜:
“这条路通往哪里,你清楚么?”
蒂娜摇了摇头:
“我已说过我不属于他们这些‘丢了良心的生物’,暗渠我只来过一次,那一次…”她停了下来,沉吟一声,“我不想提及,总之,我一不知这条路通向何处,二不确定我们会遇上什么,凭我对暗渠的了解,这里的领域划分十分模糊,同样的地方,今天我到了这里,这便是我的,明天我若走了,隔天回来有了别马,我也说不出什么,谁占了地谁就是主。”
“如果是这样,地下社会不会变的很乱么?”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比如,时常就会发生有关土地归属的纠纷…”
“不不不,你多虑了,”蒂娜略有不屑地轻哼一声,“其他方面我不敢说,因土地归属引发的纠纷?我可以保证一起都没有。”蒂娜顿了一下,“归属权?归属何物?这里的马大多一穷二白,财物毋有,残命一条,住在哪里都只有一匹马,一个位置——暂且亦可称为‘一片领域’——又能有什么让他留恋的呢?是地上时隐时现的老鼠昆虫还是各种细菌铺满的尘堆?游荡在地下社会,走到哪里,睡上一晚,第二天继续游荡,何来土地归属可言?不过…”蒂娜又小声说了一句:“‘土地是所有生命共有,任何将其私占的行为都是不义且罪恶的’,他们这些马对于这句话倒是处理得最为贴切的了。”
“这句话是谁说的?”不知怎么,这句话所传达的思想一瞬间使我联想到诸如孔子的圣人,好奇心驱使我问蒂娜。
“一位王,”蒂娜依然回答得很不贴切,“不必理会,我们快些走吧。”
显然,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既然如此,我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