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闲聊的功夫,大将军姚战似乎也感受到了尴尬。
于是,他起身朝着张皇后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既然五殿下携王妃前来拜见娘娘,老臣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如此,那老臣便先告退了,嫣儿之事,日后再同娘娘一起商议。”
“这样也好,退下罢——”
姚战应声退下了,张皇后又轻轻抿了口茶,不动声色间看了齐煜一眼。
随后放下茶杯,做出了一副关切的神情。
“煜儿啊,说来也是母后的错,近日琐事诸多,都没有好好关心关心你。不知道,如今你这身子可有好些了?你父皇也真是的,前段时间你身子那般不好,还偏偏把这费力又费神的漕运大权交于了你,让你劳心劳力。倘若不行的话,煜儿就别硬撑着,这事本宫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你还是要先养好身子的。”
张皇后的这番话,说的很有技巧。
明面上皆是一副关心齐煜的慈母样子,可暗地里,却是钻空心思,想着该怎么样收回齐煜手上所掌握的漕运大权。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在张皇后意料之外的。
她没有想到,齐煜竟然会将皇上交给他的救灾一事办得那么漂亮,从而还得到了漕运大权。
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是大事,可这到底不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儿。
倘若这个漕运大权,让皇城之中生出变故,那自己儿子的这个太子之位,岂不坐得不稳当了?
不行!她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任何对太子之位有威胁的事情。
她一定要在这些事情没有变成威胁之前,趁早扼杀了苗头!
听着张皇后的话,齐煜心中瞬间冷笑不已。
果然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张皇后,如此会说话。
明面上皆是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而实际上,还不是害怕自己威胁到他的儿子。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自是想好好养着的。不如儿臣就把这漕运大权交给太子哥哥吧,母后可万万不要怪罪儿臣因此偷懒才是。”
齐煜故意装出了一副对漕运大权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张皇后想让自己交出来,那他就交出来。
至于她能不能够接得住,那就不一定了。
齐煜此番的态度,令很是张皇后满意。
毕竟,她也是极其需要一个听话的儿子的。
“煜儿开什么玩笑?你太子哥哥如今监管国事,已经够忙碌的了,哪还有功夫再去管这漕运之事呢?”
张皇后轻掩着嘴,似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
“哦?也是,是儿臣欠考虑了。”
齐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太子哥哥有政事要忙,我看二哥如今也很闲,要不就让二哥管理这漕运大权吧。”
齐煜口中所说的二哥,自然是二皇子齐佑。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齐佑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张皇后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了。
齐佑一直对皇位垂涎不已,可以说是太子的死对头。
只是庆幸,齐佑的能力并不出众,得不到皇上的赏识不说,在皇城中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不过……若是把漕运大权交给齐佑管理,这不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张皇后心中冷哼一声,固然她不想让齐煜管理漕运大权,可与齐佑相比,她反倒希望管理漕运大权的那个人是齐煜了。
最起码,齐煜是在她的掌控范围内的。
“煜儿啊,此事怕是不妥,二皇子如今也是诸事繁多,自然没有那等闲工夫管这件事,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既然你父皇将漕运大权交给你了,那你就得尽心尽力,千万不能让他失望才是。”
齐煜轻勾起唇角,默不作声的朝她拱了拱手。
“是,说起来儿臣还年轻,在漕运之事上处理的经验上有许多不足,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到时候还要请教太子哥哥呢。”
张皇后点点头,“你能如此谦谨学习,母后也就放心了。本宫知道,由于之前的关系,大将军姚战与你走得很近,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他,本宫会叫大将军好好辅佐你的。”
“多谢母后教诲,儿臣定当铭记于心,自是会好好请教姚大将军的。”
事实上,张皇后这是变相的安排姚战也管着漕运这件事情。
更通俗一点来讲,就是给齐煜安排了一个监视他的人。
要往自己身边派遣眼线,居然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张皇后一人了吧。
齐煜心中一顿吐槽,不过面上直接装出了一副恭敬谦顺的样子。
“如果没什么事情,儿臣就不多叨扰母后了,本王的王妃,还等着儿臣带她熟悉毓庆宫四周呢。”
说完,齐煜冲着樱落笑了笑。
这一笑,让樱落突然开始冒出冷汗。
这个人呀……总是没个正经的。
张皇后也抿唇轻笑,“好好,你们两个人新婚燕尔,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去罢。”
该敲打的已经敲打到位,张皇后再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了。
于是,樱落和齐煜两个人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
这一趟两仪殿来的,还真是步步为营。
走在路上,樱落拉着齐煜的衣袖,终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殿下,你与张皇后之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吗?说话总是话里有话,弯弯绕绕,明明两个人之间不对付,却要一个装慈母,一个装孝子,累不累呀?”
齐煜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模样,轻轻一笑。
“呵,傻女人,说些场面话就累了?这十几年过去,隐忍和周旋是本王每日的必修课。为了母妃,一直挣扎在反抗进取妥协和退让之间,可如今母妃已经不在,本王所能顾及的,也就只有你了。”
樱落默默的看着齐煜,不由得一阵心疼。
之前的十几余年,齐煜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在张皇后面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是惊涛骇浪。
若她是他,不一定能坚持到像他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