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还没亮,下人们便开始忙碌,秦小榆今日一早起程,准备膳食的,搬运装箱的,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秦小榆又是半懵半醒的和一众人告别的。
依旧是福年驾车,这次一行又多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柳南山的。
另外的则是货车,装了不少山货和鸡鸭。
马车一路未停,等秦小榆到家,天都还未黑呢。
下了车,一顿收拾整理。今日秦家那边又送了不少衣衫首饰过来,明日虽然不是正式的婚宴酒席,但穿着上还是要注意些的。
秦小榆之前并没正经参与,此时自是很新奇的。
她试了下自己的衣服,青色襦裙搭配红色配饰,衣襟上都绣上了金丝团纹。
福庆在一旁忙着帮她挑选头饰,怎么办?!!一个个都好看得不行……
叶世遥眼睛一直在她身上粘着,触摸着那些衣料,他有些失神。
回想那日,是他独自一人,走去堂上,现在想想,也不知那时,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如今,办不办酒席对他而言并不重。他牵起秦小榆的手,轻轻吻了吻那柔软的手背,又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边磨蹭。
望着眼前那人的眼眸里满是深情……两人渐渐靠近……
福庆刚想开口问一嘴,要哪个手上的发饰,见此情景……便只能自动隐身,悄悄退出去……然后关上门。
“唉!这二人老这么腻味……都不会够的嘛??……不过吧……夫妻感情好,也算是好事……”,他心里感叹。
突然想到了福年,那哥们儿甜水村住得可愉快?嘿嘿!找他聊聊!
反正现在屋里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他。跑开一会儿聊聊天,总没事吧……
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福年的影子,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瞟到他从马车上下来的……他一插腰,想了想……难不成是去了茅厕?……
“嘭!嘭!嘭!”,卧房的门,被人拍响。
叶世遥,真忍不住了……又来又来?!!
顺嘴就吼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拍什么拍!!”,他都已经进入状态了好吧!!!
老是扰他的好事,福年!!这次定不会放过他!!!
秦小榆偷笑,她向来喜欢看叶世遥这种被坏了好事,恼羞成怒的样子。
看着身下的人儿气恼得拉起薄被盖住头顾自生气,她也一时没什么心情了。
便自己拢了拢衣衫,下了床。
“什么事?!“,她问道。
“小姐,小姐!!“,秦小榆吃惊,敲门的居然是福庆?这急切的声音,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年哥他……“,秦小榆猛得打开了门,看向福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哥他被带走了,还是捆着押走的“,福庆声音都有些颤了,是……是家主身边的人!!
“什么?!!“,叶世遥边穿着衣服,边走了出来……
“去了多久了?“,秦小榆追问。”护卫说,你们一到便被带走了……“,福庆回着。
“去牵马。“,秦小榆二话不说,往外面走。
叶世遥也一并跟上,“你去干嘛?”,秦小榆边走边说,“明日有酒筵,你早点休息吧,再说,你去了,也未必帮得上忙。”
“这事,就算我出不上什么力,但多个人去,母亲说不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
秦小榆停步,”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要好了?“
“什么要好不要好的,他是你手下,帮他也是在帮你。“,
“这话,我能信?“,秦小榆骑上马。
”还废什么话?!!“,叶世遥一脸正色,一跃而上,坐在了后面。
两人共骑一乘,匆匆往秦家赶去。
“从回来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知母亲会如何处置他“。叶世遥执着缰绳说着。
坐在前面,似被包裹在他怀里的秦小榆好奇的抬头看了看他,”呵,还真上心了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叶世遥严肃得很。那日,他也只是听闻,福年受伤不愿意柳大夫给他医治,男女有别,他不愿意,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将心比心,若换作自己,也未必同意。
但这原也是阿榆自家院里的人,本来有错,罚了便可,秦母何时会亲自来管?可见,那日的事,真是有些严重了。
“那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怎的惊动了母亲来过问?”他问。
“啧……一言难尽……”,秦小榆答道。那日之事,说起来算严重吧,也算。
下属以下犯上,辱骂主子,又是不听主子命令甚至以死相抗,拿到台面上来都……好像是说不过去的。
但……秦家也最多算个农家富户?上了天了,算得上是乡绅?富贾?
有些事,做主子的都不想计较了,这事也就算过了。还真没想到母亲如此行事,想来,也是心疼自家孩子的,要帮自己立个威吧。秦小榆自我安慰。
可……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自己的一举一动,难不成,都要只字不漏的通报给母亲嘛?至于嘛?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
一路想着,两人来到书房。秦晚如正仔细看着手上的纸页,见人进来了,她并没抬眼。
秦小榆什么话都没说,叶世遥倒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坐吧……“,秦晚如说着,温和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母亲,我来是想……“,秦小榆话没说完,便被秦母给堵了回去。
”不急,先喝口茶再说话。“……每次都是这一句……她心中腹诽。
‘这倒不用了。“,秦小榆直接拒绝。“我只想问一下母亲,您何时可以我把福年带回去。”,她直截了当。
“喔!怎么,你亲自上门来,居然是为了这小子?”,秦晚如,注意力中断了一下,表现得有些意外。
“不过……一个下人而已……”
“母亲,您既然把他送我身边,那他自然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他犯了什么事,也理应由我来亲自处置的。”
秦晚如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去,“宝儿啊,母亲一直觉得,你是懂得主仆之间相处之道的,可如今呢?
那孩子……我看,你就不要想着带回去了“,说罢,她用指尖在桌角上轻点了几下。
很快,门口便有人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恭敬的在秦母面前跪下,听候着吩咐。
“此人,以后便会接替福年,呆在你身边。至于名字嘛……如果你喜欢也可以用那名字……“
秦小榆无言以对。她有些认不出面前的这个人了,以往那个,对她百般亲近宠爱,予取予求的母亲,与现在的这个带着威压,冷漠的人,完全不同!!
“不用了。“秦小榆拒绝。”我不需要其他的人来替代。’
“是嘛?“,秦晚如问道,那眼神似在等待肯定的回复。
“是。“,秦小榆毫不犹豫。就在同时,那跪着的人,已抽出腰间短刀,直接往胸口刺去。
事发突然,秦小榆直接一脚便踢了过去。“铛!!”短刀直直飞了出去,落在远处。
“没事吧”,叶世遥脸都吓白了,忙搂过人来检查。
“没事。”秦小榆安慰道,其实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还好还好,那一脚临场发挥,居然……有些准头……
秦晚如此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戏是不是有些过了?.......
“母亲,这又是何必?”,秦小榆开口,”可能在你眼里,他们的命不值一提,但也不至于这么糟践吧?
秦晚如,嘴角扯出些许笑意,手指扬了扬,那黑衣人,便起身退了出去。
“那……你打算如何?”秦晚如开口。
“既然母亲把人给了我,那此事我自会处理。下人做错了自然要罚,但这个尺度也应该由我来决定。”秦小榆,据理力争。
“我已经长大了,我希望母亲,不要永远把我保护在羽翼之下,很多事,应该放手让我来解决。”
坐在上首的人,并没有回答。
“母亲’,此时,叶世遥开了口,”那福年,平日里不是个多事的,院里的事,也打理得不错。
希望母亲能看在云烁的薄面上,便将他交由阿榆来处置吧……“
“云烁,你倒是心善……“,秦晚如说完,看向秦小榆:”既然你家夫郎开口了,我这边先饶他一次。不过……宝儿,你当真想好了要自己处理?“
秦晚如将秦小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只有一次,如果以后你身边的人,再出现这种以下犯上的情况,便不会如今日这般,还能等到你来求情……“
“所以母亲答应我了?那……他人在哪里?”,秦小榆追问。
秦晚如摇头,无奈:“红叶……带她们去吧。“,门口红叶嬷嬷应声。
‘多谢母亲了“。二人恭敬向秦晚如施礼。
“明日你们还有酒席要办,带上人,便早些回去吧”,秦晚如说完,便继续看起手上的纸页来,接着说道:“不过……如果时间上还来得急的话……”
秦小榆脚步微顿,她没回头,一边催促着红叶带路。
叶世遥心情也特别复杂,今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秦家何时变得如此规矩森严,奴仆不听话,打骂也有的。
但……动不动便要自缢来表决心的,可是前所未见……
那些事,可是茶楼听书时,才能听到的段子……所以……福年会受什么罚?他边思忖,边加快了脚步。
秦小榆从来不知道,秦家后院假山里,居然还有个暗道!!底下居然还有牢房?!!
虽然只锁了的那零星几个人,而且他们也只是安静的躺着,并没有发出什么恐怖的声音。
但这里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窒息和紧张。
等走到最里面,她才发现,这地下空间挖得可真深啊……在拐过好几个弯后,走了近一刻钟,才从洞里出来。
前面豁然开朗,仔细一看,这里居然是一处,被群山包围的山谷!!
又跟着七拐八绕的走了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座茅草屋。
“树上有人”,叶世遥轻声说道。
月光下,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被吊在一棵大树上。
树下还站着四五个人正在嘀咕。
听着很模糊,却不像是在说什么正经事。
“是福年嘛?”,秦小榆指着那树上的人问红叶。
红叶嬷嬷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把人放下来吧!!
小主子来了。”,那几人动作迟缓的转身,然后似是后知后觉般,才开始慢慢去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
秦小榆走近,才看清那几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有男有女,一共五人。
看这身量,可比叶世遥都高些。他们见秦小榆过来,都纷纷乖顺的低下头,但在叶世遥走近时,有一个竟然抬眼偷偷瞟他。
那眼神着实让人难受,秦小榆飞起一脚,当胸将她踢倒。
但那女人甚是憨憨,竟然不知道痛。只拍了拍胸口,傻笑着低下了头。
地上躺着的人是趴着的,但不用细瞧了,就是福年无疑。只是他此时,早已没了意识。身上竟然被扒得一丝不剩。
秦小榆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那后背上的血痕此时还在渗血。
看来确实也受了不少罪。
红叶打发那几人,回屋去了。然后从身上拿出个瓶子来,在福年鼻下放了一会儿。
药效很快,福年几乎是几息便有了动静。
他眼皮似是动了动,随后,便立即眼开了眼,那劲头似是要拼命,但身体却还无法动弹得了。
“是我!!“秦小榆大声说着。此时的福年才好像回过神,慢慢平静了下来。
红叶此时开了口,看来她来这里,也有话要带的。
“福年,原本家主是打算将你留在这里了。
你胆敢不听小姐的命令还敢出言不逊,甚至还妄图以死相逼,这桩桩件件,都够让你大卸八块了。“
她顿了顿:“不过,三小姐心善,知道你被罚,特地跑来救你。
此次,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想清楚,应怎么做,不要辜负小姐救你苦心。“说完,她便不作声,等在一边。
“你……能站起来嘛?“,叶世遥扶住他问。福年点了点头。
叶世遥边将他扶了起来,边将披肩好好的拢了拢,以免他走光。
“走吧。此处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越早离开越好“。秦小榆说道。
红叶在前面带路,一众人正要往回走。那木屋里,跑出二个人来。
一男一女,那男的喊着,“嬷嬷,嬷嬷,不能走啊……,他是我的,我的!!
他要留下来……陪我们玩!!“,那女子不说话,只是边跑边傻笑……
“这些人怎么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秦小榆看向红叶。
但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都回去吧,晚了。“红叶对着那两人说道。”听话,这人不能给你们了。”
那男的,见势像是不高兴了,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成不成嘛!!我要!我就要,不能走!不能走!!”
他说着还挥起两只手臂……天!那臂展真够宽的……
叶世遥想要上前动手,红叶拦了下来:“听话!!不然,我就叫阿旺跑下来咬你们!!”。
她只这么一说,那二人,便吓得,立即跑回了屋,关门时都发出了极其大的响动。
“唉!走吧……”,红叶转着身,往前走。
出了秦家时,门外已经停一辆马车。叶世遥二话不说,想将人扶进车厢,但福年硬生生靠自己上了车。
还好,他现在衣不蔽体,不然,估计他都要硬撑着驾车去了。
车里已放了一套衣衫。等福年穿好,秦小榆才坐了进去。
外面,叶世遥驾着马车。车内,福年则靠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任谁经过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
“你……没什么事吧?”秦小榆想了半天,终于开口。
“死不了”,福年冷冷的说着。
这就……有些尴尬了,秦小榆越想越气,什么态度嘛?
我好心好意跑来救人,还想安慰你一下,现在就这种态度?
“好好好!死不了就好,我告诉你,不管你以前如何,从今天开始,你!就真真是我秦小榆的人了!!“。
她一脸嚣张,翘着二郎腿,还补了一句,“连你的命都是我的!!哼!!”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话时,福年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抬头看向秦小榆,喉头滚动着,眼里突然被一股湿热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