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丽芳的老公说了一通，端着桌上的一摞碗筷去了阳台清洗。
等到洗好碗回房间，对丽芳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丽芳却坐在凳子上不动，提不起兴趣来。
于是，俩人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丽芳老公躺了一会，索性起身把灯关上了。
丽芳想了想说：‘不知道怎么办。’
丽芳老公没说话，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把后背给了丽芳。
丽芳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他这样，说：‘你什么意思？’
丽芳老公略不高兴的说：‘我没什么意思，我想问你什么意思？回来三天了，天天拉着个脸。’
丽芳说：‘我拿不定主意。’
丽芳老公说：‘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到厂里来上班。’
丽芳说：‘有点舍不得工资，还舍不得那两个孩子。’
丽芳老公说：‘得啦，别总拿孩子说事，那是人家的孩子。’
丽芳说：‘现在厂里淡季，一个月拿两三千能干嘛呀？算了，我还是做家政吧。’
丽芳老公说：‘那你可要想好了，别去了干几天又胸闷，你们老板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让你自己考虑好。’
丽芳说：‘那我不打电话，就直接回去算了。’
丽芳老公翻过身来面对着丽芳说：‘你走之前又是让人家找人又是要多休几天的，傻瓜也知道你在找退路。现在连个电话也不打就回去合适吗？至少也得给人家一句痛快话吧？’
丽芳心里已经认同了他说的，嘴里却说：‘你是不是就想我马上回去挣钱？’
丽芳老公放缓了语气说：‘我如果能挣多的钱，我希望你别打工了，就在家给我做做饭。可我没有一个人养家的本事，现在又有多少人能一个人养家？孩子上学、买 房、娶媳妇，哪一样少得了钱？你看我们厂里，多数都是两口子一起打工。谁叫你嫁的是我这种普通人？’
丽芳有点悲哀，有点无奈。心里却很清楚他说的是实话。这就是大多数底层人的的现实生活。
有钱有本事的男人很多，可那不属于自己。自己就是个普通女人，当然嫁普通男人了。
丽芳的老公伸出胳膊搂住她柔声说：‘你如果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休息一段时间，别纠结了。睡觉吧，这几天你总拉着个脸，我也不敢惹你。’
第二天一早，丽芳仍然是六点就醒了。多年的习惯了，哪怕已经关了闹钟，也是到点就醒。
起床吃了早饭，又把两个人的衣服洗了，还没想好打电话和李先生说什么。
磨磨蹭蹭的等到上午九点，丽芳拨通了李先生的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李先生一如既往平静清冷的声音传来：‘喂。’
丽芳说：‘李总，您现在忙吗？’
李先生：‘没事，说吧。’
丽芳说：‘我这几天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做。’
李先生：‘那就做吧。’
丽芳说：‘那我明天回去吧。’
李先生：‘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丽芳觉得很紧张，说了一声：‘好。’马上就主动挂断了电话。仿佛手机是个烫手山芋般放在了床上。
说是第二天回，其实当天下午就得回去。
回到别墅时是下午六点多。丽芳仍提着那个行李箱，在外面按门铃时，是李太来开的门，当时巧云正在厨房洗碗。
李太开了院门，看着丽芳说：‘阿姨你回来啦？’
丽芳说：‘嗯，回来了，你们吃饭了吗？’
李太说：‘吃过了。快进来吧。’说完看着丽芳进了院门，把门关上，才回屋。
巧云正在厨房洗碗，听到脚步声从厨房出来说：‘姐，你终于回来啦，这几天累死我啦。’
说完看了李太一眼，丽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李太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莹莹大概还记得丽芳带过自己，跑过来把小身子贴在丽芳的两条腿中间，嘴里叫着阿姨。
丽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问道：‘阿姨看看我宝宝是瘦了还是胖了？’
巧云碗也不洗了，牵着莹莹就去了玩具区。
丽芳心想，这是看到我回来了吧？可自己明天才上班呀。
丽芳也不说，提着行李箱就进了房间，再没出来。
一直等到小薇下楼，丽芳才出房间门。
小薇见到丽芳，微微一笑说：‘阿姨，你不在的这几天，垚垚可想你啦。天天和我说起你。’
丽芳和她边朝外走边问：‘说我什么呢？’
小薇小声说：‘说想你了，没有人给他做饭，说白鞋子脏了也没有人给他刷，还说巧云做的饭难吃。’
垚垚学校是要求穿白鞋的。他有三双，男孩调皮，总爱弄脏，丽芳几乎隔一天就会给他刷一次，有时候里面不脏，也要专门把外面用软布擦干净。自己不在家，肯定是没有人管了。
当下微微一笑说：‘是吗？哈哈。’
说着到了院门口，赵师傅的车又不在，问小薇，仍然说是男朋友来接。
关上院门，走到大门口，丽芳打开垚垚的鞋柜看了看，果然三双小白鞋都黑乎乎的就那样放在柜子里。
回屋后，丽芳去厨房看了看。台面上很多黄黄的油溅在上面，抽油烟机上也是一层黄黄的油渍，煤气灶台黑乎乎的。洗到一半的碗就那样放在水池里。
丽芳又在客厅看了看，大理石的地面已不复平日的亮洁，上面还有很多一团团的黑渍。以前灯光照着是能反光的，现在是蒙蒙的。显然这几天没有人拖过。
柜子上面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空纸巾袋、剪刀、空纸盒、零食袋、跳绳、喝过水的杯子，用手一摸柜子，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灰。
沙发上也很乱，散落着莹莹的一些小物件，各种电器的遥控器，纸巾盒，平时李太躺在沙发上盖的小毛毯揉成一团堆在角落里，抱枕和靠背也七零八落的。
丽芳随便看了一圈，感觉到处都乱。又来到厨房，站在水池前默默的看着那堆碗发了一会呆，不知该怎么办？是把巧云叫下来告诉她自己今天还在休息呢？还是自己现在洗掉呢？
想了想，丽芳决定明天再收拾。
丽芳上二楼，垚垚已经洗完澡了，正在自己吹头发。
丽芳进走房间，看到地板上很脏，垚垚穿着湿拖鞋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脚印，床头柜上很多东西，卫生间的洗脸台上也很凌乱。丽芳从垚垚手里接过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垚垚问：‘阿姨，你这几天休息去哪里玩了？’
丽芳说：‘去海边玩了一下。’
垚垚坐在床上，很小声的问：‘那你想我了吗？’
丽芳说：‘想了。’
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垚垚突然说：‘阿姨，妈妈让我去她那边住，我不想去，爸爸也不想让我去。’
如果放在以前，丽芳肯定会顺着他的话说：‘那就不去呀。’
现在丽芳不说了，只是笑了笑，就让他睡觉，关上房间门下楼了。
想到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天晚上丽芳很早就睡了。
真是奇怪，居然睡得很安稳踏实，比在自己老公宿舍睡得还好。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就像打仗，先简单把厨房清理了一遍才开始做早饭。虽然垚垚已经放暑假不用去学校了，会睡得晚一点才起来。可说不准李先生的起床时间，所以丽芳仍然要按平时的时间做饭，就比较赶时间了。
巧云仍然是不到七点就下楼来了，晾完衣服照例去了厨房吃早饭。
巧云边吃边说：‘姐，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真的不做了呢。’
丽芳说：‘我就是休息了几天。’
巧云说：‘我在想，如果你不做了，那我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每天又要带孩子还得做两顿饭，晚上还带孩子睡，累死我了。’
丽芳心里想，你这才几天呀，就累啦。而且你卫生基本上都没有做。
李先生起床吃早餐时，丽芳正在收拾客厅那些乱糟糟的柜子，把一些用过的东西回归原位，一些空纸盒和垃圾扔掉。
李先生只淡淡看了丽芳一眼，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丽芳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因为他一向不喜欢保姆多说话。
李先生吃完早餐后，去了沙发上喝茶。
过了一会，李太也下楼了，平时都九点以后才下楼的，今天才八点多，比往常早了。
丽芳忙从厨房端出花胶燕窝汤，李太喝了汤，又吃了些早餐，也去沙发上坐着了。
丽芳在厨房洗碗时，听到李太在叫自己。
连忙从厨房出来，只见他们夫妇俩仍坐在沙发上。
李先生跷着一只腿坐着，平静的对丽芳说：‘大姐，你昨天晚上就回来啦？’
丽芳点了点头。
李先生又说：‘你这次回来，是想好了回来的吗？’
丽芳说：‘想好了。’
李先生说：‘我之所以把工资发给你，就是让你不要有顾虑。自己考虑好了才回来，如果思想不转变，经常的生气胸闷也不行啊。’
丽芳说：‘我知道。’
李太从手机上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丽芳。
李先生又说道：‘我们希望你继续做，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留在这里，而不是满腹的委屈。’
丽芳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前一段时间是我自己焦虑了。’
李先生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
如果说他前面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让丽芳安心，那么接下来的话，就是立威了。
只见他放下跷着的那条腿，坐直了身子说：‘大姐，有一件事情我和想你说清楚。’
丽芳道：‘你说。’
李先生看了看安静的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太，又看着丽芳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和小艾闹矛盾了。’
丽芳急忙道：‘我没有和她闹矛盾呀。’
李先生摆了摆手打断丽芳说道：‘我们家里基本上一切事务都是由你在安排，据我观察小艾很少干涉，对于保姆来说这样的主妇已经是很难得了。’
李先生看到丽芳点头了，又接着说：‘家里的东西都是你在收拾，有时候找不到了，我们问一下，也是应该的。你应该马上帮我们去找。’
丽芳心想你们战场也让人家打扫，私密保养品也让人家帮你们找？这话不能同意，但也不能反驳。
李太笑着说：‘问一下也不是怀疑你拿了，就是想让你帮我们找到而已。’
人家两口子都这么说了，丽芳能说什么呀。
李先生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太敏感了。我们在家里说话比较随意放松，不像在外面说话还三思。’
李太说：‘对呀，家本来就是放松的地方。你经常让家里的气氛很紧张。’
哦，原来是自己太敏感了，自己让他们家的气氛紧张了。
见丽芳没有反驳也不再说话，李先生说：‘没事了，我就是和你沟通一下以后的工作。’
这是结束谈话了，丽芳上二楼准备去把衣服拿下来洗。
不管怎么说，已经回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