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的脸色阴沉如墨，玄色战袍无风自动，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死死盯着云河身后那抹纤细身影，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陛下这是何意？”
那个人间渔女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下意识看了眼闻棠衣，对方脸色有些白，表情却看不出什么。
凤墨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生气。
江时茶从云河身后缓步走出，月华裙摆流转着莹莹光辉。
她唇角微扬，琥珀色的眸子在蟠桃宴的琉璃灯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战神大人，别来无恙。”
这一声轻唤，让凤墨如遭雷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渔女，那个为他熬药煮饭的凡人女子，那个在他恢复记忆后苦苦哀求他留下的妻子。
可眼前这个女子，眉眼间尽是慵懒风情，举手投足皆是仙气缭绕，哪还有半分当初唯唯诺诺的模样？
闻棠衣敏锐地察觉到凤墨的异常，月白衣袖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如霜：“这位仙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座仙府的？”
江时茶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闻棠衣，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琼华宫，江时茶。”
“琼华宫？！”
众仙哗然。
那可是未来仙母的居所！
闻棠衣脸色瞬间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河。
却见天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时茶身上，那眼神中的炽热让她心头剧震。
云河何时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明明前不久他还是喜欢她的，还命人在给她送去无数珍宝。
凤墨突然冷笑一声，“陛下好手段。不过三日，便将一个凡人点化成仙。”
他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江时茶，“只是不知，这仙骨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暗指江时茶以色侍君。
虽说凤墨对江时茶并没有感情，可她已经嫁给了他，此时却又和另外一个男的纠缠不清。
现在的凤墨并不知道他酸溜溜的语气是吃醋，嫉妒云河。
瑶池内顿时一片死寂。
云河眸中金光暴涨，帝威如潮水般压向凤墨，“战神慎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江时茶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让凤墨莫名心头一紧。
“战神大人这话说的...”她缓步走向凤墨，月华裙在云砖上拖出细碎流光，“倒像是吃醋了？”
闻棠衣猛地攥紧凤墨的衣袖。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连她都要退让三分。
江时茶在距离凤墨三步之遥处站定，仰起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
“可惜啊，当初是你要抛下我的。”她忽然凑近，玫瑰香气萦绕在凤墨鼻尖，“现在后悔了？”
凤墨呼吸一滞。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她睫毛上细碎的金粉，能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玫瑰香，能感受到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与记忆中那个渔女重叠又分离。
“你......”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江时茶却已退开，转身走向云河，“殿下，王母的宴会，我并不想与故人叙旧呢。”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听得云河心头一软。
天帝顺势揽住她的纤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宣示主权，“爱卿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凤墨脸色铁青，却碍于天规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时茶被云河带入上座。
闻棠衣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阿墨，我们回去吧......”
她不能容忍凤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女人。
“不急。”凤墨冷声道，目光死死盯着上座那对璧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得意到几时。”
蟠桃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仙娥们献上琼浆玉液，舞姬在瑶池中央翩跹起舞。
江时茶慵懒地倚在云河身侧，指尖把玩着一只琉璃盏，时不时抿一口仙酿。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却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态，引得不少仙君仙女频频侧目。
云河不悦地皱眉，广袖一挥设下结界，隔绝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殿下这是做什么？”江时茶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怕我被别人瞧了去？”
云河喉结滚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本座的东西，自然要看紧些。”
“东西？”江时茶眸光一冷，拍开他的手。
她起身欲走，却被云河一把扣住手腕。
纤伶伶的手腕在自己手中格外显小，云河感觉自己的力气稍微大些，便能将腕骨折断。
“是本座失言。”天帝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几分慌乱，“你...别走。”
江时茶垂眸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忽然轻笑，“陛下这是...在挽留我？”
云河耳根微热，却不肯松手，“留下来。”
这一幕落在众仙眼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向来冷酷无情的天帝，竟会对一个刚飞升的仙子如此低声下气？
凤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的玉盏早已捏得粉碎。
闻棠衣轻轻按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我们走吧......”
她怕再待下去，凤墨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就在这时，瑶池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一尾通体银白的龙鱼跃出水面，口中衔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明珠，直直朝江时茶游来。
“是龙鱼献珠！”有仙君惊呼，“这可是大吉之兆！”
龙鱼乃瑶池圣物，千年难遇一次献珠，上一次出现还是在西王母得道之时。
坐在首座上的西王母微微睁大了眼，感到些不可置信。
西王母长的珠圆玉润，眉间嵌着枚流转星辉的白玉钿，朱红绫罗外披，此刻正定定打量着江时茶。
不错，确实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
在众仙震惊的目光中，龙鱼将明珠轻轻放在江时茶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这才依依不舍地游回池中。
江时茶好奇地把玩着明珠，忽然感觉掌心一热。
明珠竟化作一枚精致的莲花簪，自动绾入她的发间。
霎时间，她周身仙光大盛，比方才又耀眼了几分。
“这......”西王母激动地站起身，“天意啊！天意！”
云河也愣住了。
龙鱼献珠，意味着天道认可了江时茶的仙位，甚至预示着她将来可能达到的高度。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先一步将人带上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