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狱城的子夜总是泛着赤色月光。陆昭明被铁链吊在幽冥裂隙边缘的石柱上,脚下翻涌的岩浆映得他左眼银瞳忽明忽暗。三天前那场混战中,殷红泪的银铃声响过七次,他便失了意识。
\"小郎君的血,闻着比父亲说的还香甜呢。\"
带着腥气的指尖划过脖颈,陆昭明猛地睁眼。殷红泪赤足踩着岩浆凝结的晶石,足踝银铃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叮当作响。她发间的白骨簪此刻正抵着他心口,簪尾渗出幽蓝毒液。
\"你们玄渊阁的人总爱多管闲事。\"她指尖勾起少年衣襟,露出锁骨处浮现的九星纹路,\"当年若不是你娘偷走《太初玉册》残篇,我父亲何须屠你满门?\"
陆昭明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在石柱上刮出火星:\"你胡说!\"
\"嘘——\"殷红泪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噬心蛊最喜欢激动的心跳声。\"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陆昭明胸腔突然传来钻心剧痛。七条黑线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殷红泪轻笑着退开半步,看着他疼得弓起背脊:\"瞧,它们闻到九曜玄骨的味道了。\"
剧痛中,陆昭明恍惚看见记忆残片——五岁那年躲在衣柜缝隙,透过雕花孔洞望见母亲被长剑贯穿。那执剑人的袍角绣着血色曼陀罗,与此刻殷红泪衣摆的花纹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他咬破舌尖维持清醒。
殷红泪把玩着白骨簪,任簪尾毒液滴落岩浆激起青烟:\"《血神经》要破第八重,需至亲血脉为引。可惜我那些弟弟们的血太脏...\"她忽然掐住少年下巴,\"但你身上,流着我父亲的血呢。\"
陆昭明瞳孔骤缩。二十年前禁忌恋的真相如惊雷炸响,还未及细想,殷红泪已将白骨簪刺入他肩头。诡异的是,伤口涌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北斗阵型,其中天枢星位赫然亮起红光。
\"果然!\"殷红泪眼底涌出狂喜,\"九曜玄骨能补全我的阴阳双生脉!\"
整座血狱城突然震颤。幽冥裂隙中伸出无数血红触须,缠绕着陆昭明往岩浆深处拖拽。噬心蛊感应到危机,竟反噬宿主疯狂逃窜,在少年体内撕扯出数十道血痕。
\"现在想逃?晚了。\"殷红泪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岩浆化作巨蟒缠上石柱。就在蛇口即将闭合时,一道青光劈开血色夜幕。
慕青璇踏着天衍罗盘疾驰而来,眉心朱砂印亮如赤焰:\"破界符,开!\"
罗盘爆发的金光中,裴元敬的天刑锁破空而至。锁链缠住陆昭明腰身的瞬间,殷红泪的白骨簪也刺到慕青璇喉前三寸。两股力量对撞的气浪掀翻半座城楼,被惊动的血狱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带他走!\"裴元敬独战七名魔修,罪天尺挥出漫天雷光。慕青璇趁机催动罗盘,却发现陆昭明身上北斗血阵已与幽冥裂隙产生共鸣。
殷红泪的笑声混在风雷中格外刺耳:\"没用的,噬心蛊入体三个时辰就会...咦?\"她突然闷哼倒退,心口浮现与陆昭明相同的九星纹路。原本漆黑的噬心蛊竟变成银白色,反沿着血脉钻入她体内。
\"怎么可能...啊!\"殷红泪撕开衣襟,看到心脏位置亮起的瑶光星纹。被陆昭明血液染红的噬心蛊,此刻正将九曜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经脉。
慕青璇抓住这瞬息机会,罗盘指针猛地指向北方:\"北斗移位,开生门!\"
天刑锁拽着陆昭明冲破结界时,他最后看见殷红泪发狂般抓挠心口,九星纹路在她皮肤下游走如活虫。而自己锁骨处的天枢星纹,正将某种古老力量注入四肢百骸。
......
三百里外荒庙中,篝火映着陆昭明苍白的脸。慕青璇用金针逼出第七只噬心蛊时,发现蛊虫尸体竟化作星砂渗入他伤口。
\"九曜玄骨在吞噬蛊毒。\"旁观的晏清尘突然开口。轮椅上的医仙拨动袖中金针,三千毫芒悬空组成经络图:\"你看他玉堂穴。\"
慕青璇凝神望去,陆昭明心口处隐约浮现微型星图。每当有星砂融入,图中便有一颗星辰亮起。当第七颗辅星被点亮时,少年突然睁眼,银瞳中流转着从未有过的紫芒。
\"慕姑娘...\"他声音沙哑得吓人,\"我看见母亲把玉册残篇埋在了...咳!\"
黑血喷在篝火中腾起幽蓝火焰,火苗里显现出寒江客栈地窖的冰墙。慕青璇正要追问,晏清尘突然甩出金针刺入她后颈:\"小心!\"
庙外传来银铃轻响,月光下缓缓走来的殷红泪已模样大变。她左半边身体爬满星纹,右半边却笼罩在黑雾中,手中提着裴元敬染血的罪天尺。
\"好弟弟。\"她歪头露出诡异微笑,\"你的血,比父亲的更补呢。\"
陆昭明握紧星陨玉佩起身,周身寒气凝成冰刃。然而当他对上殷红泪的异色双瞳时,九曜玄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对瞳孔深处,竟映着他母亲自刎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