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正全神贯注,竭力抵御那狂猛无匹的“丹凤朝阳”所带来的毁灭性冲击。
盾后的视野,被一片刺目耀眼的莹白光芒彻底吞噬,耳畔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得他几欲失聪。
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两点细窄至极的白芒。
那白芒,细微得如同暗夜中闪烁的鬼火,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它们竟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一般,灵巧无比地绕过了他手中蔽木户巨盾那宽阔厚重的盾面边缘,悄无声息地,却又迅疾如电地,朝着他与戏志才二人潜袭而来。
曹仁身经百战的直觉,在这一刹那,发出了最为尖锐的警报。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如同潮水般从脚底瞬间涌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根根倒竖。
心跳,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骤然停滞了一拍。
太快了。
这两道白芒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更遑论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格挡。
它们出现得如此突兀,角度又如此刁钻,简直是防不胜防。
几乎在同一时刻,原本因“丹凤朝阳”的炫目光华而微眯双眼的戏志才,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变故。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智珠在握从容笑意的眸子,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浮现出了一种近乎纯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那抹惯常挂在嘴角的淡然弧度,也瞬间凝固,碎裂。
白芒一左一右,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轻而易举地从二人身体的侧面射入。
血花,骤然绽放,妖艳而凄厉。
随即,那两道白芒又从他们身体的另一侧穿透而出,只是原本凝练耀眼的色彩,此刻已然变得黯淡无光,几乎淡薄至透明。
白芒之中蕴含的狂暴劲力,却已如决堤的洪流般,尽数倾泻进了曹仁与戏志才的体内。
那股力量霸道绝伦,如同无数把锋利的钢刀,在他们体内疯狂地切割、绞杀、摧毁着二人的血脉与筋络。
“噗!”
“噗!”
两股浓稠的鲜血,几乎不分先后地从曹仁与戏志才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麻袋一般,一左一右,软软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方才还威风凛凛、屹立不倒的曹军主将与算无遗策、智计百出的军师,此刻竟是双双陷入了深度昏迷,人事不知。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剧变,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为赵云那石破天惊的枪招而心惊胆战的曹军士卒,一时间竟都未曾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自家主将与军师双双浴血倒地,他们才如同被当头一棒打醒,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慌乱。
“将军!”
“军师!”
凄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残存的亲兵与附近的曹军士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拼了性命地朝着倒地的曹仁与戏志才猛扑过去,试图抢救。
人潮汹涌,瞬间便在赵云与那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厚实无比的人墙,将双方彻底阻隔开来。
赵云手持那杆微微弯曲的长枪,枪尖斜指地面,点点鲜血顺着枪刃缓缓滴落。
他冷冽的目光扫过眼前混乱的曹军,却并没有选择再次冲杀,硬撼这股因主将受创而彻底疯狂的人潮。
他心中清楚,曹仁与戏志才二人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受此重创,没有个把月的精心休养,是绝无可能恢复的。
如此一来,曹军短期内出兵征讨主公刘备的计划,也便等同于彻底夭折。
他此番冒险夜闯曹营,九死一生,所图谋的战略目标,已然达成。
赵云不再迟疑,身形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发起了更为迅猛的冲杀。
接下来,便是……突围了。
方才那看似简单的一击,实则蕴含了赵云对于枪法与战局的极致理解。
为了“赤链游河”这一招能够顺利得手,他先前的一系列猛攻,包括那声势浩大的“丹凤朝阳”,都不过是精心的铺垫与掩护。
他早已洞悉,曹仁的战斗风格虽然勇猛,但过于依赖重盾防御,一旦注意力被正面强大的攻击所吸引,便极易忽略来自侧翼的诡异杀招。
而戏志才的剑法虽然诡异,但其人终究是谋士,近身搏杀的经验与应变,远不如沙场宿将。
更关键的是,曹仁与戏志才二人,对于赵云压箱底的“七探盘蛇枪”中的招式特性,几乎一无所知。
他们未曾预料到的,其一,便是那看似笔直射出的白芒,竟然会在临近目标的前一刻,诡异地改变方向,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一般,防不胜防。
当他们察觉到白芒转向之时,已然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承受。
其二,便是他们严重低估了那两道细窄白芒所蕴含的恐怖威力。
在通常的认知中,招式所产生的光波、刀芒、剑气之类,其形态越是巨大,所蕴含的威力也便越是惊人。
然而,“七探盘蛇枪”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例外。
此枪法除了“竹叶甩尾”那般追求大范围覆盖的招式之外,其余的枪招,所发出的劲力白芒,无一不是凝练到了极致的细窄形态。
这细窄,并非代表着孱弱,而是因为枪招所有的威力,都被高度集中在了那一点之上,其穿透力与破坏力,甚至比同等能量下形态更为巨大的招式,还要强横数倍。
方才那两道“赤链游河”所发出的细窄白芒,每一道的真实威力,都绝不在先前那记“丹凤朝阳”之下。
这一点,从白芒那极度凝练、刺眼夺目的色泽上便能分辨。
只可惜,曹仁与戏志才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如同煌煌大日般耀眼的“丹凤朝阳”所吸引,又低头藏于盾后,根本未能仔细观察那两道后续袭来的白芒色泽。
更何况,白色光芒,本就不易分辨其色度的细微深浅。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终究酿成了此刻的结果。
曹军主将曹仁、军师戏志才,双双重伤昏迷。
赵云,此番行刺,已然功成。
(第一百零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