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雪有些无言以对。
他再聪明,也没办法跟一个完全不愿意跟他沟通的妻子交流。
尤其他那么喜欢她,就更没有法子逼迫她。
“我晚上还有个活动,要出去一趟。”
原本是不用去的,但是他现在呆在家里,实在是心烦。
温梨初轻声应了:“好。”
她没有去思考,苏枕雪是不是在鬼混,又或者是不是在欺骗她。
苏枕雪从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他离开家没多久,温梨初就接到了江野的电话。
起初,她只能听见电话对面,他粗重的呼吸声。
她知道郑恩舒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没有说话,耐心地等着江野调整好情绪。
“温梨初。”
许久之后,江野出言说道。
他似乎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声音嘶哑却有回音。
“我现在回想起过去,忽然发现,在中学时期,我们一起躲雨,一起花了身上最后五块钱,买来烤串分着吃的时光,才是最简单快乐的。”
“至少那个时候,我还有目标,有动力。不像现在……”
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常常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只觉得自己脏得很。”
温梨初冷静地问道:“那你现在,还愿意回到过去吗?”
江野一怔,咳嗽了好几声,继而大笑起来。
答案不言而喻。
过去再纯粹,过的也是苦日子,根本比不得现在。
“郑恩舒流产了,两个多月了。她早就知道,却根本没告诉我有了这个孩子。”
“她遵循了所谓三个月内,不能说的习俗,每天还坚持要外出锻炼。如果不是她这个习惯,也不会被人那么轻易抓住,更不会流产。”
“到现在,连再次怀孕的机会都没有了。医生说她本来就不容易受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却伤了身子。”
江野对这个刚刚知晓,就已经没了的孩子,没有多大的感情。
他甚至惊愕地发现,他并不为此感到难过或心疼。
只是,在看到郑恩舒双眼空洞地躺在病床上时,他想起了像动物配种一样,被郑恩舒追着生孩子的样子。
他习惯了花天酒地,但这种被人逼迫着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他忍不住倾诉道:“我都跟她说过了,不管有没有孩子,她都是江太太。我不是一个非得要延续自己血脉的繁殖狂,有没有都一个样。”
再说了,还有温执玉呢。
江野考虑过,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以后,把一切都交给温执玉,让温执玉养着他。
“对她来说,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
温梨初还记得郑恩舒安安静静坐在原地,耐心等待她结束工作时的样子。
在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郑恩舒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仿佛她从来就习惯了要等待。
那样漂亮明媚的女孩子,却盛开得寂静。
变化是在她跟江野结婚以后产生的。
慌张,忐忑,怀疑,不安,嫉妒等等多种情绪,都出现在了郑恩舒脸上。
平心而论,江野是一个模式化的好丈夫。
温梨初由此问道:“你为什么不试着去爱他呢?”
江野的语气,变得相当奇怪:“温梨初,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伪装了这么多年的正常人,就真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吧?”
是不是正常人,这个问题早在十年前,江野就问过温梨初了。
青春期的同龄人骄纵,傲慢,又萌动着不安的荷尔蒙。
江野和温梨初的外表相当出众,不是没有人为了他们俩的外皮,来给他们送情书的。
只是不管再动人的表白,再炽热的真心,他们都没有悸动的感觉。
终于,江野在送走一个被他拒绝、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后,摸着自己的心脏,疑惑地问道:“温梨初,你说我们俩是正常人吗?”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不仅没有像书上说的那样慕少艾,胸口的那只小鹿还跳死了,没有一点反应。
刚才的女生成绩好,家庭也健康。
江野时常都能看到那个女生的妈妈骑着电动车来,为刚下晚自习的女儿送上一饭盒切成小块的水果。
有时候返校当天,女生还会温柔又羞涩地给他带来亲手做的糕点,或者街上新出的某样小吃。
但江野都不为所动。
他疑惑地又问:“我是这么好的人吗?送上门来的便宜,我都不占。”
温梨初坐在他身边,同样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不过她在记忆里翻找了很久,还是为自己找到了目标:“我喜欢苏枕雪。”
她看向江野,说道:“你也可以找个合适的对象喜欢。”
铺天盖地的回忆,让温梨初的心口一窒。
她从来都得承认,她对于苏枕雪的爱情,并没有那么的纯粹。
她把很多东西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直到现在,她自认为她还对苏枕雪有感情。
但是,她又分不清这种感情的类别。
有时候,她觉得这是男女之情,但现在又好像不是。
她如此的多变,真是复杂得可以。
“我不会跟郑恩舒离婚”,江野继续说道,“只要她不分开,我就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她实在想要孩子,我可以去领养一个。”
江野说得相当无所谓。
温梨初险些想再提醒他一次,这不是孩子不孩子的问题。
而是郑恩舒经过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打怪升级,过了最后一关,却发现得到的奖品,只是一件外表好看的袍子。
她想要的是江野的爱,并随着江野越来越标准化的浪漫行为,而愈发迫切。
但江野偏偏是一个不会爱的人。
温梨初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打算要挂断电话,却听见江野“咦”了一声。
“苏枕雪是出去参加一场小宴会了啊?这么丁点儿大的活动,也配他亲自去?”
江野一扫刚才的低落,像抓住狐狸的猎人一样,兴奋起来。
“他还跟一个女生碰杯了,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女演员,叫什么谢芷的,一直营销学霸女明星人设。”
“这一次,还挺舍得花血本,用两年时间专门进修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