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初其实就是过不了心底的那道槛。
她还记得她先前是如何给苏枕雪找借口,把他美化成天上的月亮。
却不曾想月光冷清,寒冷彻骨。
她什么都能够理解,但是那是针对其他人的。
放在苏枕雪身上,她就会难受。
“你会因为我是兰烬,而对我生出好感,但你却不喜欢温梨初。”
她平静地说道,并提出了建议:“苏枕雪,我觉得你可以好好冷静冷静。”
“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不会阻止你来见她。”
反正……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真的放开了限制,苏枕雪迟早会认为,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二天,温梨初带着孩子出了院。
小小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跟见风就长的野草似的,具有跟她母亲同样的生命力。
到了可以学说话的年纪,温梨初抱着她出门,侧过脸教她学说话。
恰逢搬到对面的苏枕雪回来,跟她们撞了个正着。
他的脸上刚扬起一抹笑,就听见温梨初耐心地轻声教孩子:“看,那是叔叔,叫苏叔叔。”
温执玉口齿不清,努力地瞪大眼睛望着苏枕雪,脸都涨红了,依旧只吐出了几个字:“苏苏苏。”
苏枕雪忍住心里那点酸涩,相当自然地把温执玉抱过来,贴在脸上亲了又亲。
温执玉胖乎乎的小手啪地打在苏枕雪的脸上,却换来苏枕雪相当骄傲的笑容。
他对着温梨初说:“这孩子长得像我,从小就聪明,充满了灵气。”
“她以后要学画画跳舞弹钢琴,我就从国外给她请最好的老师。”
“不过女孩子太柔弱也不好,应该多见见世面,攀岩、球类、滑雪、射箭都不能落下。”
温执玉显然还不知道面前这位“苏苏苏”说出了多可怕的话,只顾着揪着他的衣襟,呵呵呵地傻笑。
温梨初有些不忍直视。
温执玉除了那双眼睛,没一个地方像苏枕雪,活脱脱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但外貌又实在出挑,年纪尚小,眉眼就已经有了两分钟灵毓秀。
出于自己少女时期的经历,温梨初不免也有些担忧。
“等她再大几岁,能懂些事了,还是应该让她多长点心眼”。
温梨初的眉深深地蹙起,又接着说道:“现在社会太混乱了,什么出租车司机劫杀女性,还有半夜尾随,孕妇帮着丈夫骗女孩子回家。”
“还有好心帮人,却被拐卖到山区给人当媳妇的。这些事情,我见过不少。”
“我真害怕,执玉也遇到这些。她总不能像我一样……”
苏枕雪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也是欺负温梨初的一员。
多卑劣。
直到他有了女儿,他才惊觉如果有男人把这些手段用在温执玉的身上,他真的会发疯。
这是上位者的高傲和目空一切。
“别担心”,他勉强笑了笑,说道,“阿梨有我这个……”
叔叔吗?
他有点不甘心。
就连江野都可以大大方方听温执玉叫一声“爸爸”。
而他这个亲生父亲,却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内心的阴暗正在蓬勃生长。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又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苏枕雪飞快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出门,有什么事吗?”
温梨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前阵子,我跟编辑见了一面。她听说我现在是单身,决定把她的堂兄介绍给我。”
“我现在,是要去赴约的。”
苏枕雪的心跳骤然停了一瞬。
他险些想立时,把温梨初推回家里去,锁着她不让她出门。
可是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些。
她比谁都热爱自由,喜欢遨游在广阔的天地。
少时的她能够记住他那么多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苏枕雪这个名字,跟美好的生活划上了等号。
所以在发现他没有记忆中那么好时,她才会那样决绝。
“能不能……能不能不去?”
苏枕雪低下了头,有些卑微地恳求她。
“你也不一定要结婚,现在你没有丈夫,又有自己的孩子,还不缺钱花,不是最好的生活吗?”
温梨初一听就知道,这又是苏枕雪不知何时,从网上看到的东西,拿过来干巴巴地劝她。
她问道:“还有吗?你还想说什么?”
苏枕雪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害怕一时不慎,连随时看望孩子的权利也没有了。
温梨初不跟他大吵大闹,反而是这种平静如水的姿态,最让他忐忑不安。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呀?”
苏枕雪小心翼翼地把温执玉翻了个面,正对着她,说道:“你看,孩子还小,要是打扰到你怎么办?”
“我就带着孩子,在邻桌看着你。”
然后,找机会把这次的事情给搅黄了!
温梨初揉了揉眉心,有些无言以对。
她没有要再婚的打算。
温执玉是个女儿,她多少要为了孩子考虑。
不能随随便便领一个男人回家,就让孩子叫爸爸。
但或许是最近一个人独自工作的时间长了,她时常会想起跟苏枕雪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不是因为孤独,她应该不会想到他。
所以她打算尝试着恋爱,如果对方也有同样想法的话。
只是编辑软磨硬泡要介绍给她的那位,显然不在此列。
“我只是去看看。你过去的话,像什么样?”
苏枕雪平复了心情,笑得相当大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我就带着孩子,站得远远的。”
温梨初无言以对。
她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快要到了,懒得再跟苏枕雪纠缠。
苏枕雪打蛇上棍,紧紧地跟在温梨初身后,直到到了餐厅,才选了不远处的座位坐下。
“你好,我是温梨初。你是季停云,季先生吗?”
温梨初望着对面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礼貌地笑了笑。
季停云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我堂妹介绍我,过来跟温小姐你见面。”
“是这样的,季先生。你很优秀,从国外留学回来,独立在淮北大学承担研究室的工作,我很佩服你。”
“只是,我可能不太适合你。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吗?”
季停云了然,侧过身,让出了远处那虎视眈眈的男人,问道:“是因为他吗?你的前夫?”
“恕我直言,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