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臣被她冰凉的视线看得心慌。
他从未想过要与窦冰漪和离,更别说是休妻!
以她的手腕和身份地位,再加上两人多年的夫妻情分,就算他纳了妾生下庶子,也定会与她相敬如宾,白首偕老,更不可能让人越过她去!
可为何,她宁可被休,也不愿为这份夫妻情分妥协一次?
为何她就不能向惜茹一样,温柔小意,凡事皆以他为重?!
“母亲……”身侧,响起洛颖哽咽的声音。
洛京臣心念如电,立刻将洛颖推到窦冰漪面前,“那颖儿呢,若收下休书,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颖儿了。阿漪,旭儿不在了,颖儿是你唯一的血脉,你真这么狠心?!”
窦冰漪的视线落在洛颖白皙的小脸上,袖中本欲伸出的手掌生生捏紧,掌心掐出血来。
可那点儿刺痛,远不及心尖上的刀锯般的疼……
“我的女儿,在她刚刚撒谎害我的时候,已经跟旭儿一起死了。”
洛颖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触及窦冰漪冷漠的眼神,她直接哇地哭出声来,“母亲别走……母亲别不要颖儿……”
“阿漪,你当真要闹到这般田地?”洛京臣揽着洛颖,一副慈父面容。
突然,窦寻上前狠狠一推,将洛京臣推得一个踉跄,“我夫人留给阿漪的东西,凭什么留给这群黑心烂肝的人!”
“就你这人模狗样,见异思迁的杂碎,也配休我家阿漪!呸!”
窦寻还想揍人,拳头刚举起,就被临安伯府的侍卫顷刻间挡住。
阮玉竹突然惊呼出声,“威远侯要杀人了!”
阮玉竹指着窦寻惊惧疾呼,“快,快报官!!”
她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威远侯不再是他们的姻亲,也成不了京臣的助力,反倒还结了仇,那不如趁机毁去!
围在她身边的家仆也齐齐扯开嗓子大喊,“要杀人了~!”
“威远侯仗势欺人,当街伤及百姓,殴打朝廷命官,目无遵纪王法!”
“窦家要造反了!!”
在有心之人煽动下,场面逐渐混乱起来。
“谁要造反?”一个蕴含了内力的声音突如其来,不轻不重,正好让周遭慌乱后退的人都听到了。
众人齐齐抬眼看向角落。
那里,一个白玉长衫的男子,腰系玲珑玉佩,白皙的面容俊美无俦,手里白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他身后,梳着双平髻的女子稳步跟在他身后,粉绸垂着青丝轻晃,耳际两只粉蝶耳坠灵动怡人。
两人一现身,就引来不少注目礼。
许多人立刻认出他们的身份。
那不就是定国公府的纨绔二公子和闹着要断亲退婚的洛大小姐吗?
“大小姐回来了!”洛京臣身边的小厮高声道。
洛京臣没空理会阮修墨,径直走到桃夭面前,“你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
“母亲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快去劝劝你大嫂,告诉她,再闹下去,连我都保不住他们窦家!”
桃夭忽然笑了,“洛大人好大的口气,不过,我今日可不是来劝架的。”
洛京臣对她的阴阳怪气不以为然,沉声道,“你想要退亲,大哥如你所愿便是,你先去劝你大嫂再说!”
话落,伸手想要抓她的胳膊,却被阮修墨一把搪开。
“洛大人耳聋了?”
“她说了,不是来劝架的。”
迎着洛京臣不耐烦的神色,阮修墨唇角半勾,“洛大人自己捅的篓子,当然由你自己收拾!”
说话间,桃夭已经转身走向窦冰漪。
见状,洛京臣总算松口气。
他扯了扯衣襟,甩袖撇了阮修墨一眼。
若非此时不宜再与阮家人起冲突,他定要阮修墨这个纨绔好看!
就在京畿卫与临安伯府的人开始互相推搡的时候,骂骂咧咧的时候,长街上响起了清脆的锣鼓声。
仔细一看,竟是桃夭提着一面小金鼓,手中金鼓槌越敲越起劲。
窦冰漪忍不住诧异,桃夭已经脱离苦海,怎么还回来了?
乍一看,阮修墨居然也来了!
见众人都渐渐安静下来,目光也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桃夭满意地将金鼓交到阮修墨手中,“这可是早上请安时外祖父送我的,别弄丢了。”
话落,桃夭朝窦寻行了一礼,“拜见侯爷。”
窦寻认得她。
手中长枪虽在窦冰漪的示意下收起,眼神却是不善,“昨晚老夫见过你,洛家人那么对你,你难道还要掺和洛家的事?”
桃夭笑道,“我来凑个热闹,正好也有几句话想与大嫂说。”
话落,她看向窦冰漪,慢声开口,“你实在不该如此窝囊。”
窦冰漪瞳孔一缩。
窦寻听得此话,当即怒叱,“轮不到你在这教训她!”
窦冰漪拦住他,与桃夭四目相对,“你说。”
桃夭眸色变得郑重,“这些年,你为他改变自己,一门心思为他铺平后路,可到头来却换得一纸休书,连母亲的遗物都保不住,如此窝囊,你就不怕给威远侯丢人吗?”
闻言,她黯然神伤的眼里掠过一抹无奈,自嘲道,“谁让我自作孽不可活,教出一个好女儿呢?”
“不,自作孽不可活的,从来都不是你。”
这话,桃夭说得斩钉截铁。
她从兜里取出一叠书信,递给窦冰漪,“这是我之前拜托表哥调查的,沈氏的来历。”
围观的人不少,听到与沈氏相关的秘密,都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洛京臣心尖猛地一颤,豁然看向桃夭,“桃夭!”
可离得太远,他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
窦家父女接过信,几乎是一目十行将其看完,脸色瞬息万变。
最后,窦寻长枪一挥,摇指洛京臣的心脏。
“好你个洛京臣,你还敢说这个娼妇不是你的外室,连儿子都给你生下了,你还在狡辩!”
此言一出,身后的洛京臣脸色骤变,身侧的沈惜茹呼吸也顿时发紧,目光死死盯着窦冰漪手里那叠书信。
“胡说!”洛京臣矢口否认。
见众人的眼神都变了,他声音有些破音,“这不可能!一定是阮修墨他们伪造证词,冤枉我!”
他明明已经找人改了惜茹的路引,给她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阮修墨一个纨绔,哪来这么大能耐?!
窦冰漪从那些信里收回视线,朝着洛京臣肃然开口。
“你可敢当众滴血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