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漪,你说什么?!”
洛京臣没想到,窦冰漪竟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叫他根本下不来台。
他温雅的神色有些龟裂,“我不过是想收养一个孩子罢了,你竟然叱责我为人不正?”
他露出一个受伤的神色,“我身上还穿着朝服,你这般言语,叫有心人听了去,后果你可想过!”
“洛大人,夫人,求你们,别再为我们母子俩伤了和气!”沈惜茹扑通一声跪倒在窦冰漪跟前,拽着她的衣裙哭得梨花带泪。
见状,窦冰漪身后的红袖上前狠狠推开她,“我们夫人好心收留你,让你和孩子有口饭吃,你倒好,恩将仇报,居然勾引我家姑爷,还敢上门挑衅!”
话落当面唾了口痰,“不要脸的狐狸精!”
“红袖,你简直放肆!”洛京臣上前扶起沈惜茹,指着窦冰漪怒叱,“看看你教出来的人,沈姑娘再怎么样也算是我伯府的客人,又不是卖身给你,如何能被她一个低贱的下人辱骂!”
沈惜茹不顾洛京臣的阻拦急喝,“沈夫人,我今日真是来道歉的!”
她用力磕头,“我出生乡野贫寒之地,与夫君虽未有婚书,却也是拜过天地的,我的孩儿绝不是来历不明,至于我和洛大人,更是因夫人而相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求夫人明鉴啊!”
“沈姑娘,不必跪她!”
这时,人群中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洛芸梨扶着阮玉竹快步走来,桃夭紧随其后。
窦冰漪见洛京臣行了礼,也挥手示意红袖后退,上前正欲行礼。
“你给我跪下!!”
阮玉竹一声厉喝,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静寂。
她冷着脸走到窦冰漪跟前,“你怎么不说,夫为妻纲的下一句,乃是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见窦冰漪沉默不语,阮玉竹嗤笑了声,“怎么还不跪下?窦尚书府嫁过来的千金小姐,连我这当婆母都管教不得?”
此言一出,窦冰漪眸色轻颤。
身侧红袖忍不住拉住她,“夫人!”
洛京臣本欲阻止,可见窦冰漪一脸倔强,亦是忿然撇开眼。
窦冰漪深吸了口气,一点点推开红袖的手,正欲屈膝,突然听见大喝一声,“大嫂跪不得!”
隔着人群,窦冰漪一抬眼,就撞进桃夭乌亮的杏眸中。
桃夭一把搪开洛芸梨,快步来到窦冰漪身边,目光急切,“大嫂有了身孕,万万不能跪坏了身子呀!”
一句话,众人脸色却是精彩纷呈。
窦冰漪诧异看向桃夭,可洛京臣的话却更让她吃惊。
他眉心紧蹙,语气满是不耐,“你既怀上了,为何不早说?”、
没想到,听到盼了许久的孩子终于到来,他的第一反应,没有欣喜,只有责怪。
窦冰漪直接撇开了眼。
阮玉竹的眼神却满是狐疑,她冷声吩咐常嬷嬷,“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少夫人瞧一瞧,洛家的金孙,可不能再叫她折腾没了。”
桃夭双手紧紧按着窦冰漪的手,对洛京臣道,“如今嫂嫂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大哥就在这个时候说要收养子,岂不是往嫂嫂伤口上撒盐?”
洛京臣一噎,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沈姑娘聪慧能干,在清欢斋帮衬了咱们不少,更是我亲口答应,在她月子里,替她照看好孩子。”
“如今,这孩子与我十分投缘,阿漪不问过我的意思就将人送走,还让沈姑娘误会,终究是我们临安伯府失了礼数。”
他抬手拉住窦冰漪另一只手,“其实以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你若与我说你怀上了,我也不会这般恼怒。”
窦冰漪使劲想要挣脱洛京臣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
桃夭见状轻笑道,“大哥说得对,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
洛京臣满意地睇她,“就是就是,而且你瞧,苦大仙说得没错,这孩子一来,阿漪你就怀上了,可见这孩子与咱们夫妇俩投缘。”
见窦冰漪抿着唇不说话,桃夭转眸看着脸色惨白,柔若菟丝的沈惜茹,目光重新落到他臂弯里的孩子脸上。
“既然是兄长亲口答应的,那这孩子理应留在伯府。”
“不过,大嫂有孕,母亲心疼孙儿,大概是没办法照顾这孩子了。”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桃夭,目露疑惑。
“不如,就请沈姑娘一同到伯府小住吧。”
闻言,窦冰漪猛地抬眼,看向桃夭的目光瞬间有些陌生。
身后的红袖也义愤填膺,可桃夭视若无睹,转向洛京臣,“大哥觉得如何?”
洛京臣诧异了一下,又斟酌着开口,“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见窦冰漪难以置信看着自己,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补了句,“待她做完月子,我们临安伯府也算遵守了承诺。”
沈惜茹有些犹豫地看着窦冰漪,“这,不太好吧?”
阮玉竹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朗声道,“就这么定了,京臣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自然不能食言。由沈姑娘亲自照顾孩子也放心。”
她慈眉善目地拉住沈惜茹,“出了月子,你想走便走,若想留下,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刁难你们母子。”
沈惜茹双眼通红,泪如滚珠,“多谢伯夫人……”
桃夭笑道,“公主进宫后,正好空出一个院子,让你们母子二人住,应该足够了吧?”
沈惜茹一怔。
似没想到桃夭竟连院子都给她想好了,还是公主曾住过的。
“怎么,难道沈姑娘与我们生分,只想住进大哥的院子?”
似乎察觉到周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沈惜茹连连摆手,“大小姐说哪儿的话,我住进伯府已是打搅,怎好再给少夫人添乱。”
阮玉竹答应下来,就见常嬷嬷请来了大夫。
窦冰漪看着大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问,“婆母是要让大夫当众给儿媳诊脉吗?”
见窦冰漪答应让沈惜茹留下,洛京臣知道这已是勉强,连忙拉住她,缓和了口吻,“胡说什么,当然是回屋再诊。”
话落,扯着她进了伯府。
阮玉竹忍着气瞪着窦冰漪的背影,眸底流过一抹厌恶。
连为伯府传宗接代都不能,留这样的女人又有何用!
若非顾忌窦寻和威远侯府,她早就让京臣休了她,哪里容得她每日在外抛头露面,如今更带着一帮侍卫在此撒野!
……
安顿好了那对母子,窦冰漪这边刚诊出两个月的身孕。
阮玉竹盛气凌人地吩咐她好生照顾好腹中骨肉,便领着洛芸梨走了,洛京臣说了一番软话,也急匆匆地回了官署。
红袖和婉蓝端着晚膳进屋,一眼看到神色萎靡的窦冰漪。
婉蓝摆着碗筷,温声劝道,“夫人,您别难过,那女人不过是住进来罢了,夫人只要平安生下这一胎,她绝对越不过您去。”
红袖却是冷哼,“要我说啊,大小姐也是个忘恩负义的!”
她将碗碟砸得砰砰作响,小脸憋着火,“亏得夫人听说她在妙华寺受了伤,还让咱们替她熬汤,想着给她补补身子压压惊。”
“谁晓得,到头来,受惊的竟是咱们夫人!”
“以后,都别提她的事了。”窦冰漪闭了闭眼,朝婉蓝吩咐,“你去吩咐厨房,今日起把油腻的菜式都换了,我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