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何尝不清楚,池鸢能够撑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了!
但他怕她睡着之后会被淹死,只得重新将锁链绑在她的腰上,绕过漩涡区域,朝着海岸前行。
池鸢疲惫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只听江御提议道:“要不你抱住我,我背着你离开。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再坚持一下。”
池鸢遂抱住江御的腰肢,感受着他的体温,在这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这是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温暖的存在。
江御虽然早已筋疲力尽,但他说过要带她离开,那么他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量,都要离开这片海域。
江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兑现这份承诺的,只知道在看到海岸的那一刻,正值日出,他已经游了整整一夜,中途几度虚脱,险些再度沉底。
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内力,才爬到了岸边。
在上岸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唤着池鸢道:“池鸢!我们上岸了!我说过会带你上岸的,我做到了!”
“嗯……”
让江御不可置信的是,池鸢同样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兑现了她的承诺。
她没有中途睡去,而是忍着疲惫和剧痛,一直撑着陪他。
她一直在想江御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毁灭很容易,但守护却需要倾尽一生;杀一个人也很容易,改造一个人才是最难的。
她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们二人若是中途放弃,从而选择沉入海底,那是最简单的。
支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用最后一点内力游上海岸,才是最难的。
江御总是愿意选择去挑战最难的事,那么……她便也陪他一次吧。
在二人躺在沙滩的时候,已经彻底的脱力了,这是个无人的岛屿,也没有船只经过这里,江御和池鸢就这么瘫软的躺在沙滩上,任由身上沾满泥沙,任由从海平线升起的旭日的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
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一天一夜,晨光的洗礼犹如救赎一般。
池鸢突然开口道:“现在可以睡了吗?”
“不可以。”
“不是说上岸就能睡了吗?现在真的困得难受,撑不住了……”
“但是,如果我们都睡了,会不会在这个无人区变成一双白骨?”
池鸢却是无所谓的道:“那也不错啊!等过些年有人发现我们,没准还会变成典故呢!还有这个无人岛,会不会因为这个典故而命名?”
江御实在是头疼,他教了池鸢这么久,怎么还是没能让她领悟生命的可贵?
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最终还是变成一双白骨绝望的陨落在岛上,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江御遂道:“这种事变成典故有什么好的?典故的前提是咱俩把命丢了啊!”
池鸢却是回道:“再不济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嘛!不对,也不能说是一双人,还得带上腹中这个小东西,且算是一家三口吧!”
她这番无意识的言论却是让江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不知哪里挤出来的力气,“噌”的一声坐了起来,惊呼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家三口?”
池鸢神色淡然的回道:“那老匹夫说我怀孕了,我反正是没察觉到,他说是就是吧,且当他说的是真的。”
江御听闻这话,心跳骤然加剧,猛地捞起池鸢的手腕进行把脉。
他先前给她探脉的时候就发现她脉象混乱,不只是中毒这么简单,还有一道乱流在和毒素对抗。
现在噬心毒已经解了,药瘾所带来的痛感也过劲儿了,唯独剩下了最后一道如同急流一般的脉象。
而那脉象竟是和喜脉如出一辙!
江御眼前一黑,他先前确实看池鸢中途昏迷不醒,所以做了些导入纯阳之气以外的举动,但那也是因为到了一定阶段实在是没收住,想不到居然会……
江御心绪复杂到了极点,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多养一个了!好在小爷现在没那么穷了,养活你们两个倒也没什么压力……”
他这番话,着实让池鸢对未来多了一份憧憬。
可她最怕的也是这种憧憬,她猛地将他拉回现实道:“先别说这些大话了,我们现在功力消耗得所剩无几,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未知数,要我说,这岛将来以我们的尸骨命名也算不错。”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肯定会活着回去的!”
江御情急之下又凶了池鸢一句,池鸢猝不及防被他凶了之后,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只见江御从沙滩上爬了起来,坚定的道:“这岛屿上有树,海边有鱼和螃蟹,小爷的纳戒里有些酿制的酒水,我们有什么活不下去的!你好生在这里养着,待小爷找了生鲜回来,你还得生火呢!”
话落,江御便起身去找食物了。
他的求生欲再次震惊到了池鸢,池鸢突然想起她唯一一次爆发求生欲的时候,还是独孤无邪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她的那一刹。
不多时,江御真就抓了一些贝壳和鱼虾,堆砌在池鸢身边,高声问道:“现在呢?你还觉得我们会死在这里吗?生火!吃饭!等我们养好了身体就回村,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会对你们负责的!”
“你自己的劫还没渡完呢,就要管别人的死活了?”
说实在的,若是不提这茬,江御还能给自己多打一点鸡血,但要真掰扯起来,那也确实跟江御的厄运脱不了干系,这点他不得不认。
见江御突然不吱声了,池鸢怕他真的生了闷气,也决定见好就收,哄着江御道:“好了,别生气了!我生火便是!”
话落,篝火在沙滩上燃起,江御拿起叉子烤起了鱼虾。
二人在吃过饭后,多少也恢复了些许精力。
池鸢见这会儿终于感受不到药瘾了,遂问:“现在呢?可以睡觉了吗?”
江御也知道池鸢现在本就虚弱,再加上突然得知她怀了孩子这么个惊天的消息,他哪里舍得让她像自己一样在这儿熬鹰?
他遂回道:“你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保证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