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羲和东方炽、东方凌三人先是去了羽城郊外十里桃林赏花。
沈思文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本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奈何她有一个被仙师批命“贵不可言”的嫡长子。
何况,沈长卿本人也是琴棋书画花酒茶均有涉猎,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称得上漾州第一公子。
漾州、绥州爱慕沈长卿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注定只能做仰望明月高悬在空的尘埃。
名扬天下的长卿公子,注定会嫁入公侯将相、甚至帝王之家。
而且,长卿公子面子够大,他出现的地方,定然是优秀女子云集。
他看不上的女子,却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好妻主人选。
所以,他们也乐得追捧沈长卿,让他做那轮高高悬在夜空的明月。
“长卿公子到了!”
“长卿公子在哪里呢?快别挡着……”
“此生若能一睹长卿公子风采,死而无憾了。”
“也不知长卿公子这般才情双绝、姿容绝世的男子,最终会被哪个幸运儿娶回家。”
“……”
沈长卿姗姗来迟,显然是习惯了追星捧月的目光,他眼神不变,看似温润柔和的眸子眼底却全是冰冷。
这些俗人,也配肖想他?
若不是他的声名需要这些蠢货传扬,他才不会容忍这些恶心的目光。
“父亲,你先招待宾客,儿子身体不适,想去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沈长卿的嫡父是个懦弱绵软的性子,若不是沈长卿生父男颜薄命,他指不定早就被宠侍灭夫的沈思文悄无声息弄死了。
他早就习惯沈长卿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
沈父笑着点点头,笑得一脸温柔。
“长卿,这里便教给为父,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沈长卿根本不在意沈父的态度,若不是他要在外维持知书识礼、孝顺双亲的形象,他才懒得和软弱继父说话。
得了许可,他礼数周到,朝沈父行了个礼。
“儿子不孝,让父亲受累了。”
“下去吧。”
“是,父亲。”
沈长卿记得这十里桃林有一个僻静的好去处,他实在厌烦了同那些凡夫俗子交谈。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想到那处绝妙的风景,脚步都轻快了些。
“姐姐,有人来了。”
东方凌对人的脚步声很敏锐,几乎在沈长卿离这儿还有一里的地方就发觉了有人靠近。
他社恐,怕见生人。
提醒完君羲后,不待君羲回答,就像一抹幽影消失在原地。
唯有地上被惊动的花瓣能证明之前东方凌存在。
沈长卿没想到,他不过是想找以前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地散心,就遇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遇到的人。
是她,君羲!
上一世被迫脱光衣服、跪在地上、百般勾引讨好女人的屈辱画面在看到君羲的一瞬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沈长卿呼吸一滞,君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君羲此刻还在玉京城醉生梦死,根本无暇关注漾州、绥州“倭寇猖獗”一事。
他停下步伐,好在这处桃花树交错,距离尚远,又有桃花树遮掩,君羲不可能看到他。
沈长卿也不敢轻易转身离去,就怕弄出一丁点儿动静,让君羲看到他的身段容貌。
上一世,君羲沉迷他身体,夜夜强迫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太清楚自己这身极品皮肉对君羲的吸引力了。
万一君羲看到他绝世的容貌,对他一见钟情,强取豪夺怎么办?
沈长卿越想越害怕,这一世,他绝不能被君羲强娶。
君羲已经察觉到沈长卿的存在,但她不以为意。
沈长卿不过是一个恋爱脑,胸无沟壑,不足为惧。
她都懒得搭理他,更懒得去猜测他心中所想。
“殿下,似乎有个阴沟里的老鼠在窥探我们。”
东方炽一脸不悦,本来参加这种钩心斗角的花会就挺烦的,好不容易躲闲同殿下赏景谈心,偏偏来了个不速之客。
畏畏缩缩、小家子气。
也不知道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一会儿做出想走的神态,一会儿又自以为藏得很好地瞄她们。
要走就走,腿长在他身上,她们也没拦着他啊。
真是扫兴。
突然,他看到了沈长卿熟悉的轮廓,脑海中一阵刺痛——
是他。
沈长卿,脑海中似乎飞快划过一抹血色画面,疼痛残余在脖颈。
东方炽头疼欲裂,刚刚他看到的画面是什么?为什么他之前完全没有关于这个画面的记忆?
男子拼命去回想,越想头越疼,疼到他身子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阿炽,静心凝神。”
然而,东方炽显然陷入了某种疯魔状态,根本听不到君羲的指点。
君羲没法,一把将人靠在自己肩膀上,点穴让人昏迷过去。
“阿炽,你怎么了?”
在君羲的记忆里,东方炽是个极其倔强之人,哪怕是在床上,不被她逼到极致,也不会流眼泪。
刚刚,却是疼哭了。
只隐约听到,东方炽在轻声呢喃的一个字“血……”
君羲眼底神色明暗不定,难道,东方炽刚刚被沈长卿刺激,想起了上一世自戕的画面?
她凌厉的凤眼如刀子一般扫向沈长卿躲避的位置,真是个祸害!
“何方宵小,鬼鬼祟祟,还不现身是想孤亲自去抓?”
沈长卿自认为躲得很好,默默又向桃花树方向躲了躲。
君羲耐心降到了最低点,压迫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孤再说最后一遍,滚出来。”
她红唇轻勾,似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残忍。
“否则,死。”
沈长卿记忆还停留在君羲对他无微不至、百依百顺的时期。
他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被君羲宠了七年,早就将君羲对他的冰冷、凌厉抛诸脑后。
沈长卿咬了咬唇,心里有些委屈。
她怎么能对他这么凶?
出去就出去,他相信,君羲看到上一世爱得死去活来的俊脸时,一定会轻而易举原谅他。
而且,他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她们之间,错的一直都是君羲!
沈长卿思索片刻,在君羲耐心告罄之前,终于说服了自己,慢吞吞移了出来。
君羲看到沈长卿故作姿态地用手臂挡脸,只想笑。
是谁给了沈长卿自信,觉得她一定会对他那张脸感兴趣?
上一世,她为何会违背理智独宠沈长卿一人,旁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用了下九流的下蛊手段,还自欺欺人觉得她非他不可、爱得深沉。
“你是谁?”
女人的声音好冷,明明她对靠在她肩上的少年如此温柔。
沈长卿心中愤愤,故作不知。
“你、你又是谁?”
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得知,否则,为了未来机密,本就会疯狂迷恋自己的君羲还不得对他行禽兽之举?
沈长卿身体抖了下,让君羲越发好笑,她心情遭到了极致,阴阳怪气、言辞讥讽。
“孤竟不知,名扬天下的漾州第一公子是个傻子。”
沈长卿面色一白,不该是这样的,君羲已经看到他了,为何还是对他如此冷淡?
她不是最好色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都没听到君羲的冷嘲热讽。
茫然抬起头,刻意挑选了一个能最完美表现出他容貌的角度,欲说还休。
“你干嘛这么凶?我又没做错什么。”
沈长卿显然被宠坏了脑子,一时间受不住君羲对他的两个极端态度。
他以为,只要君羲能看到他模样,就会一见钟情。
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君羲眸光始终平静无波,甚至在他出言反驳后带着铺天盖地的浓厚杀意。
沈长卿退后一步,果然是个暴君!比不上君明月一星半点!
同时,他心里也觉得委屈,这里明明是他先发现的,而且,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君羲和东方炽发现他的踪迹。
东方炽昏过去,说不准是自身带着什么隐疾,怎么能怪他?
君羲多看沈长卿一眼都觉得厌烦恶心,她神色冷漠,语带让人窒息的无上威压。
“以下犯上、顶撞储君,沈长卿,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