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觉得自己很冤。
刚刚还意乱情迷的人,怎么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晚膳这俩字儿,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吗?
梁夜懒得理他那副委小可怜的模样,径自穿好衣衫,将外袍罩在吴昕身上:“四月里虽说暖了,对你而言早晚还是太凉,衣服穿好。”
吴昕:“……”
他认命地捡起被丢了满床的衣衫,一件件套回去:“好,我听话。”
他穿好衣服,看梁夜坐在床边,笑着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梁夜肩膀上:“沉阁封王宴会,想要什么礼物?”
梁夜歪头看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凌乱散在肩头的长发:“要你,给吗?”
“嗯?”
吴昕睁大眼睛,忽然笑了,笑的暧昧:“现在就给,哥哥来嘛?”
“滚。”
梁夜伸手拍他脸上,将人推开:“走了,等下耽误你喝药了。”
吴昕:“……”
他就说,晚膳这俩字儿怎么有魔力,合着还有一碗药等他呢。
“等我停了药,非得把所有的药罐子都砸了。”
他小声嘟囔着,那副模样,看起来恨不得咬死谁。
梁夜抬手捏了捏他最近养出来点儿肉了的脸颊:“砸,要不现在就让人给你就给你搬点儿来,今晚砸不完不许睡。”
吴昕立刻怂了:“别别别,我不需要,好哥哥,你别和我计较。”
他可没那些多余的力气浪费。
有那力气,留着晚上回床上使不好么。
梁夜看他一眼,眉眼间笑意清浅:“没关系,阿起喜欢的,我都满足。”
“那你不陪我……”
“这个没得商量。”
“说好的都呢?”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喂,沉阁!”
“嗯,我在。”
……
小两口吵吵嚷嚷的去偏厅用膳,从背后可以看到,高个子青年的手臂缠在身边人的腰身上,强势而又温柔。
转眼就是镇北王府的第一场大宴。
丰京城中,略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接到了帖子。
吴昕更是从前一日就直接留在了镇北王府。
第二天一早,当大家陆续前来赴宴的时候,才发现摄政王居然和镇北王站在一起,与早来的客人谈笑风生。
两个青年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长身玉立,矜贵儒雅,好看的就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人物。
只是将这幅景象看在眼里的人,心思各异。
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位新贵镇北王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不会动不该有的心思。
消息不灵通的,却只觉如今镇北王府花团锦簇,荣耀无双,再不是当初那个远在北疆的清冷将军府了,心思难免活络起来。
更何况今日一见,镇北王风流倜傥,姿容绝世,接人待物温和有礼,当真是这丰京城里一等一的好女婿人选啊。
这个想法无疑给许知意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比如现在,许知意的身边就围了四五个贵妇人,对她百般恭维。
“哎呀,梁夫人年纪轻轻,就是一品诰命,当真是好福气,令人羡慕啊。”
说话的夫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穿一身正红色锦鹊登枝褙子,内搭同色系绣金山茶花抹胸和锦鹊登枝百迭裙,看着华丽富贵,比许知意这位主人也不逞多让。
许知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这位夫人的目光很是温柔,声音也是温和有礼:“赵夫人羡慕?简单啊,公婆男人都死绝了就行。”
被称为赵夫人的妇人是靖安伯府续弦的夫人。
靖安伯府是个荣养的勋贵,家中无甚权势,靠着先夫人林氏善于商贾之道保全富贵。
这位续娶的夫人钱氏出身清贵人家,是个嫡次女,本就不擅长经营。
所幸家里教得好,也不是个胡闹的,维持着现有的富贵生活,倒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既没有权,又少了从前流水般入账的银子,靖安伯府在京中的地位自然就不值一提。
眼看着家中的孩子都大了,伯府却一日不如一日,这位赵夫人将目光放在了自家如花似玉的继女身上。
如今这位梁将军……
不是,是镇北王,不就刚刚好?
家中无妻,甚至连个同房丫头都没有,干干净净。
上面又没有公婆需要孝顺,只有一个嫂子,嫂子又只有一个闺女。
这若是她家继女能够成事儿,将来镇北王府泼天的富贵岂不都是他们靖安伯府的?
然而刚一开口,还不等试探许知意的态度,就惹了这么一句,赵钱氏难免有下不来台,尴尬地道:“梁夫人这是何意,我好心……”
“你好心?”
许知意瞄了再赵钱氏一眼,笑的风轻云淡:“今儿人多,诸位夫人都不过说一句恭喜罢了,偏赵夫人话多。”
“我是一品诰命不错,可我这诰命背后,是朝廷怜我梁家满门忠烈赏的,是家中姑舅与亡夫拿命换的,夫人羡慕我的诰命,羡不羡慕我梁家十不余一啊?”
她嗤笑,笑容冷冽:“梁溪梁淞,靖安伯府的礼我们收不起,送赵夫人和赵小姐回去吧。”
靖安伯府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说完,先惹怒了许知意,一时花容失色,慌忙道歉:“梁夫人息怒,我也就是一时糊涂,绝无对夫人不敬之意。夫人若生气,我这里给夫人赔罪。”
她施了一礼,规矩本分,态度十分诚恳。
一旁的其他夫人们也赶忙跟着劝和,缓和两人间紧张的气氛。
这让许知意无法继续发作,只能是又笑了一声:“这样说,倒是我的不是了。原是我年轻,这样的日子,不免思念亡夫,口不择言,夫人莫要介怀。”
她一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与小姐们站在杏树下说话的靖安伯府嫡小姐,微微眯起眼睛。
容颜秾丽,举止大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这样好的姑娘,可万万不能因为继母乱动心思,被泼上一身脏水。
毕竟她家二弟只是不理人,他养的小狼狗可真咬人。
许知意盘算着,若不能让这姑娘先行离开,就只能让赵钱氏彻底死心了。
于是,她又笑道:“只是我常年在北疆生活,为人粗鄙,比不得赵夫人大户人家,知书达理,还是不和赵夫人攀亲了,免得传出去损了靖安伯府的勋贵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