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酝酿的风暴,谢樱还全然不知,她眼前面临着一个碰瓷问题。
自打知晓了官商勾结之后,谢樱对以后的经营方式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若是朝中重臣能够力挽狂澜,她便继续经营几年,若是民变就在眼前,眼下就得光速甩卖。
只是眼下局势扑朔迷离,她也看不清楚动向,便打算干脆跟着蓝隼一起去长安的铺子看看,还没走多远,就在路边碰见一个晕倒的老者。
她们方才经过一个村子,估计这人便是村里哪家长辈。
“小姐,这人咱们别管了,万一是什么盗贼就麻烦了,”蓝隼在一旁低声建议,“他跟咱们非亲非故,到时候被缠上了,指不定又得被敲诈。”
谢樱点头:“说的也是,咱们赶紧绕开。”
躺在路边的老者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扶着一旁的拐棍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坐在地,好在是土路,跌的不严重。
“要不,还是过去看看?”谢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要是他真的准备讹人,咱们直接打晕了扔在一边就行。”
“好吧,”老者让蓝隼想到了自己的阿爷,两人将老者搀扶到一旁的树荫处坐下。
“老伯您还好吗?”
老者喘气:“我就是浑身没力气。”
谢樱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老人,从包袱里拿了两块干粮递给对方,便准备离开,却听见蓝隼惊奇道:
“老伯,您这腿怎么浮肿成这样?”
穷苦人家大都是衣不蔽体,老人裤子又脏又破,短了一截裤脚露出一部分小腿,蓝隼用手指一戳就是一个坑,半天恢复不起来。
老人吃了两口烧饼,有了些力气说道:“许是太久没吃盐了,所以这样,多谢二位好心的姑娘。”
谢樱拧眉,自打没了盐引之后,她就不太关注这方面的行情。
“你们这边盐价很高吗?”
“高啊,”老人恢复了些力气,便不再吃谢樱给的白面烧饼,而是颤颤巍巍的拿在手中。
白米白面,能剩一口带回家给孩子吃也是好的。
“自打朝廷不管盐价之后,盐价就疯了一样的涨,我们这儿许多人都已经买不起官盐了。”
不吃别的调料无所谓,长期不吃盐身体是要出大问题的。
“那些盐贩子都猖狂到这份上了,你们当地的官员也不管管?”蓝隼问道。
“这帮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人家盐贩子说自己给朝廷交过银子,卖什么价格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官府也管不着,”老人越想越难过。
谢樱开口:“你们此地,是不是也只有一家盐商?”
“对对对,”老人急忙点头。
谢樱将包袱中全部的干粮递给老人,心中不忍看见对方感恩戴德的模样,快速打马离开。
“也不知道这新政究竟是怎么搞的,当真是越新越穷,”蓝隼抱怨道。
“穷的只是底层百姓,你没见行宫都快要修好了吗,”谢樱叹息,“这样剜肉补疮法子,到底剜的是谁的肉?补的是是谁的疮?”
……
一行人走走停停,着急忙慌的过了大同府。
柳执旭走了,但大同依旧是那个大同,百姓如同奴隶一般日夜劳作,但依旧是穷的叮当响。
新上任的大同知府,一来便看见了柳执旭丢下的烂摊子,但苦于自己也是张济承这边的人,只能捏着鼻子当差。
考成法在前,柳执旭走了,但他若是想要继续升官,那大同每年上交的赋税,依旧是只能多不能少。
再加上有了个南丝北织,大同百姓除了又从前繁重的劳动外,还增添了许多纺织的活儿。
春耕之时,整个黄河下游简直变成了一个扩大版的大同府,百姓们行色匆匆,白天种地,夜晚纺织,面黄肌瘦,一刻也不得安歇。
“小姐,咱们在西北那边收到的羊毛也是越来越少了,上次去化姜,发现那边的百姓也少了不少,”蓝隼说道,“还是得将重心放在绸缎上。”
谢樱点头:“这个你先别管了,这一路走的时候,你们隐藏身份,多屯购一些白糖和粮食。”
“屯购这些做什么?”蓝隼不解。
谢樱笑道:“眼见着粮价要起来,咱们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利润自然大得多。”
蓝隼点头,谢樱叮嘱道:“咱们在一处大规模收购粮食,自然会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你路过每个地方都收一点,运到长安来。”
谢樱抽空便在长安买了一处宅院,由于之前发生过血案,宅子的价格便格外便宜。
……
芸惠和谢樱一起去看房,有些犹疑的看着谢樱:“小姐,咱们买这样的宅子真的没问题吗?”
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若非如此,我还不买呢,”谢樱看着偌大的地窖,地窖的土地上,还有隐隐的血迹以及当时官府画出来的白线,凶手杀了人后,将尸体藏在地窖,很久没被发现。
“你跟齐七一起,去人牙子那里买上十来个精壮汉子,将这地窖扩大些,”谢樱看向芸惠,“记住,人可以笨拙,但嘴一定要够严实,决不能找那种有小聪明,偷奸耍滑有异心的。”
“眼见着粮价要往上涨,咱们可得提前做好准备,”谢樱眯眼望着有些刺眼的太阳,芸惠深知干系重大,重重点头。
“那绸缎庄怎么办呢?”
“先继续经营吧,慢慢将规模缩小,别再囤积布料留库存就行,”谢樱思忖片刻,补充道,“别让手下的伙计发现异样,若打听起来,只说咱们要腾出手做别的行业就是。”
芸惠心中准备提前跟米粮行会打交道,运满粮食的航船,已经顺着运河停靠在码头,等待着市舶司的吩咐。
吴费几人在奉天殿以死进谏,被张游和柳执旭刻意攀扯,前前后后抓了不少鹿森书院的官员,眼见要杀掉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司礼监赶忙向皇帝汇报,这才止住更大规模的屠杀。
但饶是如此,也死了不少人,鹿森书院的几位先生更是披枷带锁,朝中联络师兄弟们的元午昂悬梁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