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霜订了最近的一趟高铁，联考后的疲惫裹着耳机线缠成一团，倒头便睡着了。
林鹿时从派出所出来后，直接去了高铁站。
距离陈亿上热搜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品牌方和赞助商迫于叶知遥家族的压力，合力出资压下热搜。
之前陈亿上的是临川同城热搜，不特意搜索也不会弹出小窗推送。
陈亿提前跟宁为霜打好招呼，说俱乐部临时有事先回江临。
又特意跟林鹿时强调几遍，说是不想宁为霜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
林鹿时本来就对陈亿有些许敌意，之前答应陈亿替他做事，不过是看在宁为霜面子。
所以就算陈亿不特别交代，只要宁为霜不问，他不会主动说。
“坐了一整天，腰好疼。”
暮色漫进高铁站玻璃幕墙，宁为霜刚一下车，书包就被林鹿时抢了去。
林鹿时闻言低笑，喉结在暮色里划出流畅的弧，眸子里漫着层薄雾般的暧昧。
“咱俩的关系，我下句话是不是可以说，替你揉揉？”
尾音像被夜风揉碎的糖丝，勾得宁为霜心尖儿一颤。
宁为霜眉梢微扬，玩笑似的把暧昧轻轻挡开：
“收钱的不要。”
“会员卡终身免费享受，要不要办一张？”
“怕不是什么合法生意。”
宁为霜声音带着几分轻快的调侃，像颗裹着糖壳的话梅，把空气里发烫的情愫都嚼得酸甜俏皮。
林鹿时略微停顿一下，稍做思考后，抬眼时唇角漫开抹带钩子的笑，犬齿在暖光里若隐若现，然后说：
“这个年纪是不合法。”
步入五月，临川好像开了加热器，烈日当头，香樟繁盛。
庄妆在班会上宣布六月初召开一中春季运动会，让几个班委协助宁为霜报运动会项目。
班会结束，除了言梓珩跟苏秋争先恐后报了两个项目之外，其他同学都没什么动静。
左右距离运动会还有小一个月，宁为霜并不急在一时。
但班长言梓珩跟学委林鹿时却看出来不太对劲。
这天学校统计各班项目报名情况，宁为霜觉得空白一片不太好看，便随意给自己勾了几个项目。
阳光斜斜切过篮球架，陈柏万从体育馆走过来。
老头衫袖口滑落的腕骨戴着只钛钢编织链，此刻却被松垮的蓝白条纹布料遮去大半。
灰色运动裤的裤脚卷得歪歪扭扭，露出半截泛白的袜子。
等陈柏万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走近，宁为霜注意到他后颈的碎发粘在汗湿的皮肤上，像被雨水打蔫的狗尾巴草。
“同学们好。”
陈柏万铁锈味的哨音混着胡茬的青灰扑面而来，宁为霜看到对方眼睛浮着大片青影，像被人揉皱的水墨。
“先热身三圈，然后自由活动。”
陈柏万指间夹着的矿泉水瓶随着胳膊晃动，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马上就是春季运动会，有项目的同学可以找我探讨一下技巧。”
不光是宁为霜，几乎一班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扫了几圈，才开始听从指令跑圈。
短短两天没见，陈柏万竟然从鲜衣怒马的青春男大，成了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
真挺让人好奇的。
“往事不堪回首。”
陈柏万手掌狠狠搓过面颊，胡茬与掌心摩擦的刺啦声里，眼角新添的细纹又深了几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皱巴巴的。
“教导主任前天缴了封情书，“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捏紧了矿泉水瓶子，“找我谈完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宁为霜没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只好慢条斯理解释，写情书的是他教的高二学生，送的对象就是他陈柏万本人。
宁为霜一惊，突然晃了神。
她盯着他捏扁的矿泉水瓶，瓶身褶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她后知后觉发现陈柏万校服第二颗纽扣扣错了位。
“噗哈哈哈！”
宁为霜没忍住笑出声音来，“所以你这副样子，就是怕自己再招蜂引蝶？”
“教导主任说要'避嫌'。“
陈柏万拧开瓶盖猛灌一口水，喉结滚动时脖颈青筋凸起，“现在连运动服都不敢穿亮色的，生怕是被当成勾引学生的手段“
他惆怅道，“可长得帅招人喜欢又不是我的错，入行需谨慎啊。”
话音被远处的篮球撞击声截断，宁为霜突然想起上周他还会在课间教女生投三分，手腕翻转时袖口总会露出银色的手表链。
此刻那截链子藏在老头衫松垮的袖口下，像条蛰伏的蛇。
陈柏万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冒尖的胡茬，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倒也不是爱打扮的人，但长得帅的男生多少会留意自己的形象。
如今却要顶着皱巴巴的老头衫和三天未剃的络腮胡，连晨跑时路过的野猫都对他炸毛
以后只能以邋遢样子示人，他觉得自己这张脸多少有点暴遣天物。
“你们一班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陈柏万本以为这事儿早就闹得满校皆知，没想到一班竟然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话说回来，你们班体育项目报得怎么样？”
宁为霜闻言垂眸轻叹了声，眉间漫开层叠的愁绪：
“你也说过，大家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运动会压根没兴趣。“
她屈指盘算着，“校里统计各班情况，自己就先报了一千五百米长跑、八百米中长跑，还有4x400米接力，外加跳高和跳远几个项目。“
陈柏万瞠目瞪着她，嘴角抽了抽：
“有好几项都是同天进行，铁人也经不起这么造。“
宁为霜嘴角扯出抹无奈的笑，“我这个体育委员总得带个头。“
她眼尾轻挑，“再说报了名也能临时挑几项弃赛。“
陈柏万哨子往脖颈上一挂，蹬着运动鞋重重踏前半步：
“你去把人都聚过来，我做一次动员，说不定能拽几个壮丁。
宁为霜把篮球架旁的几颗石子踢开，促狭地笑：
“陈老师，太善解人意可是会被学生崇拜的。”
陈柏万抄起篮球往她脚边一砸，“你是我课代表才跟你多说几句，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