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捡完东西，站起来将它们全部放进车篮里，这才将眼神落在路闻溪身上。
“谢谢。”熟悉的开场白。
路闻溪:“……”
他真的要没气了。
这么多天以来，温润第一次正眼看路闻溪，没有躲开少年的视线，问他:“今天下课比平时晚吗？”
很久都没有过的寒暄，让路闻溪愣神了几秒。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没看温润:“嗯，复习得有些忘记时间。”
温润拉着自己的书包带，轻声笑了一下:“那你一定能考好。”
路闻溪没应，转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许愿了吗？今天生日的话。”
他下午本来打算跟着林惊蛰他俩一起去给温润送礼物，其他的日子都没什么，但十八岁的生日还是不要错过比较好。
至少说句生日快乐，不管以后发生了其他事，关系有什么变化，也不至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后悔这么重要的日子碍于各种原因而错过。
然后他就被魏之遥喊走了。
不过好在，还能在回家的路上碰见。
“没有，因为不知道有什么愿望。”温润回答，突然萌生了逗他的想法，“我如果有的话，你能帮我实现吗？”
路闻溪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久没听见这样朋友般的对话，都快忘了，他和温润相处时的状态，原来是这样轻松的氛围。
“如果我力所能及的话。”路闻溪说。
温润摇摇头，轻声道:“不用啦，我想要的，自己会争取，不要别人来帮我实现。”
果然是这样啊。
路闻溪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事情，被她先发现了。
即使现在不喜欢她也没关系，有这份恻隐之心就够了。
分开的这段时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路闻溪，高考加油。”温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朝着路闻溪笑。
路闻溪太久没受到这种待遇，一时反应不过来，干巴巴地回答:“你也是，高考加油，生日快乐，所得皆所愿。”
温润没有再多说，又朝着少年浅浅地笑，扶着自己的自行车准备离开，不打算再和路闻溪继续说下去，说多了的话，她容易多想。
一点点对话，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就够了。
高考前，要保持良好的睡眠和积极的心态，摒弃所有杂念。
这最后的三天一晃而过。
踏进考场的那一刻，温润还是觉得很平静。
仿佛这仍然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考完之后大家还是会一起说，这次出的题目好莫名其妙，写满了试卷能不能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多给一点分，为什么数学这么难，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折磨他们的，哪里又粗心丢了分。
好像永远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恍然惊觉，原来在出考场的那一刻，他们的青春就已经落幕，该进入下一场戏码了。
人没有办法在拥有青春的时候，同时拥有对青春的感受。
谁都不能。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温润久违地赖起了床，即使生物钟让她在第二天早早地醒过来，她也还是选择在床上赖了很久，睡了一个舒服的回笼觉。
手机震动不停，温润忍了一会，实在是被吵的没办法，伸手去够到了手机，按了接听。
“喂？”声音懒懒的，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惺忪。
林惊蛰手机开的外放，路闻溪和阳煦就在旁边，听着温润这么一声懒懒的腔调。
三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温温，十一点了，你还没起床吗？”林惊蛰关掉外放，率先打破沉默。
温润听见林惊蛰的声音，有些清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想睡久一点。”
“吵醒你了吗？”林惊蛰歉疚地问。
温润揉完眼睛之后其实就已经清醒了不少，坐起身来:“没有，也是该准备吃午饭了。”
就是看着还懵懵懂懂的，睡得太舒服了，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又意外的可爱。
“那要不要出来跟我们一起？”林惊蛰问。
“你们？”温润揉揉自己的脸，迅速唤醒灵魂。
“噢，阳煦这猪说要吃高中散伙饭。”林惊蛰颠倒是非的功力不减当年。
阳煦在旁边不满地辩驳:“我没说这么难听的话，这是结束痛苦生活后的第一顿奔向美好未来的饭！”
温润笑了一声:“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你家小区附近的奶茶店里坐着。”林惊蛰老实巴交地回答。
温润大概知道林惊蛰说的是哪一家，她之前和路闻溪一起回家的时候，偶尔会去那里买喝的，于是应了声好:“我等一下过去。”
女孩挂了电话之后，迅速地洗漱完，抹了个素颜霜，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十分钟后，在奶茶店里跟另外三个人汇合。
林惊蛰和阳煦还在吵，不知道吵些什么，她已经和路闻溪一样习惯了。
反正再吵也翻不出天去。
温润甫一进门，路闻溪就抬眼望了过去，正好和女孩对上视线。
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短款polo衫，下身是一条白色阔腿裤，踩着双白色板鞋，左手上缠着一只白色的大肠发圈，头发散着，看着就是急匆匆出门的样子。
“等很久了吗？”温润先是对路闻溪笑了一下，然后移开视线，小跑到三个人跟前。
“也没有，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刚到，路闻溪可能到了比较久吧，他家近。”林惊蛰回答。
家近的某个人正好将一杯常温的牛乳茶推到温润面前，给全部人抓个正着。
温润也没拒绝，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中午去吃什么？”温润咬着吸管问。
阳煦大手一挥:“这不是重点！”
温润:？
路闻溪:“……”
林惊蛰:“6。”
这顿林惊蛰口中的“高中散伙饭”，在阳煦的催促下，最终吃得十分清淡，且迅速。
几个人站在游乐场门口的时候，还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温润和路闻溪站在售票口不远处，看着另外两个人兴致冲冲地去买票。
萌生了一种舍命陪君子的壮烈。
“看来高三这一年是真的把他们憋坏了啊，什么活动都没有。”温润低着头笑。
路闻溪侧头看女孩，轻声地接话:“前两年懒散太过，高三的时候憋狠了，总要给他们一点宣泄的机会。”
温润琢磨了一下路闻溪这话的含义:“听起来像是在养宠物。”
“我可没有这样说。”路闻溪不接这话。
两个人相视而笑，笑了一会又蓦地沉默下来，各怀心思。
还是林惊蛰在售票口那里朝着两人招手，才打破了这阵沉默，让他们之间的空气又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