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五年正月初一——
洛阳城笼罩在冬日清晨的薄雾中。太极殿外的青石板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三公九卿们不时搓着冻僵的手指,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魏国皇帝曹璟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缓步登上龙阶。他的脚步很轻,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年轻的帝王在龙椅上坐定,目光扫过殿中群臣,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鎏金扶手。
\"今日是元正大朝,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禁军统领程武快步进殿,黑色甲胄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陛下,江东八百里加急!\"
曹璟眉头微蹙,接过密信时指尖传来羊皮纸特有的粗糙触感。当他看清内容时,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眼角细纹中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侍立在侧的尚书令夏侯玄敏锐地注意到皇帝神色变化。这位年近五旬的老臣轻抚胡须,低声问道:\"陛下,可是江东有变?\"
\"孙皓登基了。\"曹璟将密信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更精彩的是,我们那位司马仲达的好儿子,现在已经贵为吴国丞相了。”
夏侯玄接过密信的手微微发抖。羊皮纸上寥寥数语,却让他后背沁出冷汗。他早知司马师在吴国经营多年,却没想到竟能趁着孙休新丧之际,一举掌控朝政。
正当老尚书思绪万千时,皇帝突然提高声音:\"传钟会、贾充、桓范即刻入宫议事!\"
不过半个时辰,三人匆匆赶到。走在最前的钟会一袭紫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位三十出头的门下侍中行礼时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陛下紧急召见,可是为东吴之事?\"
曹璟目光如炬,盯着钟会那张俊朗的面容:\"士季倒是心急。不错,司马师已掌控吴国大权,若再给他时间整顿...\"皇帝的手指重重敲在扶手上,\"那个苟延残喘的吴国恐怕真要死而复生。\"
钟会眼中精光一闪,立即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臣早有准备。\"他展开竹简时,绢布与玉轴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这十余种进军方案,请陛下过目。\"
站在一旁的贾充见状,脸色瞬间阴沉。这个年过四旬的老臣暗自咬牙,宽大袖袍中的手指攥得发白。他轻咳一声,声音却比往常尖利了几分:\"陛下,伐吴事关国运,还需从长计议。\"
\"哦?\"曹璟似笑非笑地转向贾充,\"公闾有何高见?\"
贾充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汗。正当他绞尽脑汁时,钟会已朗声道:\"陛下请看臣这第一策...\"年轻将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当以水军为主力...\"
夏侯玄站在龙椅侧后方,看着钟会滔滔不绝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作为看着这些年轻人长大的老臣,他既欣赏钟会的才华,又担忧其锋芒太露。当听到\"可先取武昌,断吴军退路\"时,老尚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突然,殿外又传来急促脚步声。侍卫跪地呈上急报:\"交趾造反,太守被杀!\"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曹璟拍案而起,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有了!士季,就用你最后一策,三路伐吴!\"
钟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躬身时玉冠上的明珠轻轻晃动:\"臣建议西路以霍弋为主帅...\"他每说一个名字,就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中路请陛下亲征,臣愿为军师...东路以胡遵为帅...\"
贾充听到自己被排除在外,脸色由青转白。他偷眼看向皇帝,发现曹璟正专注地盯着地图,只得将满腹怨气咽下。宽袖中的指甲早已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夏侯玄将一切尽收眼底。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不容忽视:\"陛下,三路并进确是好计,但粮草调度...\"
\"师傅说得是。\"曹璟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士季与师傅负责此事。公闾负责后方粮草。桓范坐镇洛阳。\"
众人齐声应诺,心思却各不相同。钟会暗自盘算着战功,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名垂青史;贾充盯着钟会的背影,眼中阴鸷如毒蛇;夏侯玄忧心忡忡地望着这对冤家,花白眉毛拧成了结。
\"八月初一出征!\"曹璟拍板定案的声音在殿中回荡。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此战,务必要一举灭吴!\"
退朝时,钟会故意放慢脚步,与夏侯玄并肩而行。他微微侧身,玉带上的佩玉发出清脆碰撞声:\"泰初公,此番伐吴,还望不吝赐教。\"
夏侯玄望着宫墙上盘旋的乌鸦,淡淡道:\"士季谋略过人,何须老朽多言?\"他转头直视钟会明亮的眼睛,\"只望诸位同心协力。\"
钟会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大笑掩饰:\"这是自然。\"心中却暗骂老狐狸。
宫门外,贾充站在石狮旁,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寒风吹起他灰白的鬓发,也送来他咬牙切齿的低语:\"钟士季...咱们走着瞧...\"
暮色渐浓,洛阳城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模糊。汉末三国,就要在此战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