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原本是想探探宝钗口风,看能不能将宝钗配给林博。
但见宝钗这般神情,却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
再想想这两年黛玉去了皇宫伴读,宝玉只能一天到晚粘着宝钗,会不会粘着粘着,两个人倒粘出感情来了?
如此这般一琢磨,贾环便不肯再提林博的事,有心直接告辞,薛姨妈已经殷勤地让进屋里。
贾环只好跟着进去,笑道:“刚在院门口,就听见姨妈的笑声,究竟是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薛姨妈笑道:“确实有件好事情!这不你哥哥都满二十了,尚未定下一门合适的亲事,把我这两年给急得!
可巧天定姻缘说到就到!你哥哥上次出门贸易时,顺路去了一个亲戚家拜访。
这门亲原是老亲,且又和我们是同在户部挂名行商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
如今那家的老爷没了,只有妈妈带着一个亲生的姑娘过活,也并没有哥儿兄弟,可惜他竟一门尽绝了!
当年两家原是常来常往的,你哥哥跟那家的小姐从小儿也曾一处厮混过,叙起亲算是姑舅兄妹,又没嫌疑。
虽离开了这几年,前儿一到他家,夏妈妈又是没儿子的,一见你哥哥出落成这个模样,又是哭,又是笑,竟像是见了亲生的儿子一样……”
薛蟠在原着之中,是个比原来的贾环更加粗鲁也更加不学无术之人。
但其实薛蟠长相不差,这一点从他亲妹妹宝钗、乃至堂妹宝琴、堂弟宝蝌的长相便能知晓。
只不过有些发胖,但胖得并不厉害。
况且胖点显富贵,因此薛姨妈说薛蟠“出落成这个模样”,其实不算自夸,而是实话。
实际上原着中香菱提到薛蟠的长相,也是挺满意的,同样跟宝玉说过“你哥哥出落成这个模样”的话。
“……之后那妈妈又领了她姑娘出来,令他兄妹二人见了一见。
谁知这姑娘出落得花朵似的,在家里也读书写字,所以你哥哥当时就一心看准了。
连当铺里老朝奉伙计们一群人扰了人家三四日,他们还留多住几日,好容易苦辞才放回家。
你哥哥前儿一进门,就咕咕唧唧求我赶紧请个媒人去夏家提亲。我说怎么我还没急呢,他倒急得不行了!”
薛姨妈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地笑起来。
薛蟠今年已经足足满了二十岁。
宝钗小了两岁,也已足足十八岁。
十八岁的大姑娘未曾嫁人,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可薛蟠未曾娶亲,若让妹妹先嫁,那薛蟠就更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了。
所以这两年把薛姨妈给急得,既揪心儿子迟迟不娶,更揪心把好好的女儿耽误在了家里。
没想到喜从天降,这姻缘居然说来就来,并且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也难怪薛姨妈一张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贾环听了却暗暗心惊,忍了一忍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这姑娘小名可是叫金桂?”
薛姨妈大吃一惊,脱口惊问:“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姑娘的小名,我好像……连她姓什么都没提吧?”
“姨妈刚刚提到夏太太,还提到要请媒人去夏家提亲!”
贾环苦笑解释。
“可你单凭这个,就能知道我们说的是哪个,还知道这姑娘的小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宝钗也忍不住满脸惊诧开了口,“就算你师兄孙伯爷是龙影卫千户,龙影卫无孔不入,也不可能恰恰打听到了这姑娘的小名吧?”
贾环这一下真不知如何解释了,只能抓抓头皮,说道:“我也是……偶然听孙绍祖提到,你们薛家有一门老亲姓夏的,跟薛家一样同是皇商。
我那时候就想着,既是门当户对,又是通家之好,不知这家有没有女孩儿,能不能配给薛蟠大哥?
结果我就问了孙绍祖,孙绍祖让人一查,就提到了这姑娘的小名叫金桂!”
他这话并非毫无漏洞,但薛姨妈哪能考虑那么多?
顿时眉花眼笑,说道:“我的儿,亏得你时刻记着你哥哥姐姐的事,真不枉姨妈疼你一场!”
薛宝钗却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环三弟既然了解过这姑娘,却不曾跟哥哥提起,莫非……环三弟觉得,这姑娘跟我哥哥不相配?”
薛姨妈一听也对,顿时满脸紧张看着贾环。
贾环心里想着,虽不好败坏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名声,但亲疏有别,不能不提醒一声。
便道:“好叫姨妈知道,那位夏姑娘……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据说确确实实如花似玉非常美貌!
但是一宗,她的性格……据说十分暴烈,对待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是非打即骂,甚至……被她打死的丫鬟都不止一个……”
“我的天,这这这……这还是个姑娘家么?”
薛姨妈大惊失色,忍不住用手抚住了胸脯。
宝钗也惊得变了脸色。
但却一边安抚她妈,一边回头又问贾环:“环三弟此言当真?”
贾环苦笑道:“我没必要说谎话!薛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能够定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实是天大的好事。
但……若是娶了这位夏姑娘,家里恐怕再难有安宁之日,就连……薛蟠大哥,也会被这位夏姑娘逼得……难以在家落脚,说不定就会犯下什么事儿来!”
薛姨妈惊得面色发白,不由得落下泪来,说道:“原说夏家跟我们薛家也是通家之好,相互知根知底。
你哥哥跟这姑娘更是从小认识,一块儿厮混过好几年的。怎么就……几年没见,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你哥哥偏又看准那姑娘了,心里正热乎着呢,我若是不肯点头,不知你哥哥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贾环一听,便知薛姨妈即便信了他话,也不舍得就此断了这门亲。
薛蟠年纪大了,很难找到这么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了。
何况那家人只这一个女儿,又没有父兄当靠山,起码在薛姨妈想来,以薛蟠那个混账脾气,再暴烈的姑娘,还能有薛蟠降服不了的?
再说那家的家当财产不比他薛家少,真要这独生的女儿嫁过来,至少能把半幅家当带进薛家。
剩下半幅家当,恐怕还需要薛蟠这唯一的女婿去打理。
薛家如今正走下坡,倘若将夏家的产业融合进来,薛家就能再起高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