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的领域瞬间被陈烨释放的分身堆满。
他感受到了绝望……
所有的陈烨异口同声得说道，那声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江衡，你输了，你不愿意与我一同掌握这个世界，我不怪你，不过我会把你变成我的奴仆，让你永生永世都伴在我身旁。”
看不清数量的陈烨几乎同一时间动手，全部释放暗日，分分钟摧毁了整个逢城，他似乎有留手，留下了大部分房子的残骸。
无数人再次殒命。
江衡满眼通红，自己真的没有胜算吗？
不，我还没输……
江衡现出了原型，站在后山的山顶。
他很快就被陈烨捕捉到了。
陈烨们缓缓往后山走来。
地面像是地震了一样。
江衡俯视陈烨以及所有分身，他还看见了逢城外的无数身影朝这里飞奔而来。
江衡的瞳孔骤然一缩。
超级天轴，死魂骸葬么？
“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高高举起双手。
天，开始下雨。
雷光在云层中翻滚闪烁。
轰！！！
无数雷电如天罚般轰然坠落！
在不知不觉间，江衡自身的潜力已经来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他将君雷发挥到了极致。
“诸神之战，”无数陈烨仰起头，不少被雷电劈中化为血水。
“你让我想起了，一位古代的君王，宙斯。”这是魔森特的意识在说话。
陈烨和他再次产生了意识相抗。
“果然吞噬你没有那么简单……”陈烨无数分身消失，他六只手捂住脑袋，头痛欲裂。
“你高估了你自己，你也低估了我。”魔森特在他脑海里发出阴森的笑容。
江衡注意到了分身消失，而陈烨此时此刻看起来异常痛苦，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赌上最后一把，刚才他之所以能把君雷发挥到极致，是因为他在拼命，就是释放君雷的一刻，再次释放，以此不断叠加，他已经感受到了血统的狂暴，似乎在枯竭。
这个法子是他在刚才无意识发现的。
这就是燃烧血统么？
江衡微微一笑，都死了，我也没有牵挂了，我也要死了……
燃烧血统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念诵起不知道多少次的上古法文。
君雷再一次叠加，此刻的君雷已经叠加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状态。
他浑身布满雷电，接近他的一切都会被电成焦炭。
“陈烨！！来啊！！！”江衡咆哮。
江衡的速度突破极限，音爆声炸响，顷刻间，他就已经来到了陈烨面前！
利爪猛地撕下陈烨一臂，断面无血，只有苍白的皮肉。
陈烨忽然抬头，属于他本人的意识再度占据上风，剩余五臂死死钳住江衡……
触碰到江衡的瞬间，被他周身的雷电吞噬，手臂尽成焦炭，却又疯狂再生。
庞大的雷电领域骤然收敛。
陈烨行动恢复，两人再度陷入最原始的肉搏，每一次碰撞都血肉横飞。
江衡的黄金瞳逐渐黯淡，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他的力量急速衰退，陈烨的攻势却愈发狂暴。
右侧三只手臂张开利爪，眼看就要拍到江衡的脑袋上时……
就在这一瞬，魔森特的意识再度反扑！
陈烨动作一滞。
江衡抓住这万分之一秒的机会，双爪缠绕最后雷光，悍然撕裂陈烨的胸膛……
五脏尽碎。
他掏出了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没有犹豫，他猛一发力，将其捏碎在掌心。
随后……
江衡跪倒在地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他感受到了全身上下的疼痛感。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忽然一双手稳稳拖住了他。
江衡微微睁开眼睛。
是陈烨……
江衡震惊……
捏爆了心脏……他还没死？
江衡鳞片褪去，恢复了本来的体型，二三米多的陈烨在他面前显的是那样庞大。
陈烨庞大的身躯，覆盖着狰狞的骨刺与暗红的鳞甲，此刻却微微佝偻着，像一座即将倾颓的山峦。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异化，覆盖着角质的手，又缓缓抬起，仿佛想触摸一下对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江衡的脸。
场景忽的变化……
这个地方……不是逢城……
而是……墓室……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一切都是假的！
江衡瞪大双眼，发现自己体内血统很稳定并没有燃烧，而自己的一只手穿透了陈烨的心脏，心脏已经被他捏爆，地上手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
陈烨缓缓低下头看向江衡，幽幽的说道:
“其实那天开始我很后悔，我不该杀死自己的父母，我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因为那样似乎也不错，不是么？那样的话，我们依旧还是好朋友，还是好兄弟，还是从小到大的……死党。”
“我杀死了我的师傅，因为我不想成为煞，只是因为我不想，其实做一个人类也不错不是么？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找一个自己爱的人，结婚生子，老去……”
“煞的生命比人类要长得多，至少我应该孝顺完人类父母，在等到你死去，我再开始我的伟业，现在我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是陈烨，我不是！难道陈烨不是我吗？”
陈烨在和另外一个东西博弈。
“是我！”
“我是陈烨……” 他猛地抬起头，异化的瞳孔死死盯住江衡，那眼神里是疯狂的自我拷问，是身份认同崩塌后的深渊，“我是陈烨！难道陈烨……不是我吗？！”
“是我……” 他最终低吼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确认。
庞大的身躯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承认这个早已破碎的事实。
“好了，老实说……” 陈烨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死寂，“我终究只是个……被这些可笑感情拖累的……废物。”
他低声说:“我本来是有机会，成为这个世界的顶点。”
“忽然，觉得那样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其实我想要的一开始就在了，我只是想看会书，玩会游戏，傍晚回家吃饭，跟父母说一下今天有趣的事，听他们唠叨，然后洗个澡，睡个觉。”
陈烨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好友脸上，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是哀求？是解脱？
“江衡……原谅我吧……”
“你没必要这样，你是陈烨，是人类，也是煞。”江衡沉默许久。
他隐约知道了一切都是陈烨的骗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什么释然了又因为某种东西而揪起。
“对。”陈烨看了看自己胸口空荡荡的洞，吐出黑色一大坨物体。
“对……” 陈烨重复着，眼神却涣散了。
“如果……我是你……” 陈烨的喘息变得艰难而破碎，“无论……你是不是煞……我都……不会把爪子……刺进……你的心脏……不会……”
“你……可以去……守护……你想要的……一切了……”
声音戛然而止。
那庞大的身躯，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陈烨永远地闭上了他那双曾经充满人类情感，如今却只余死寂的脸上的六只金色瞳孔。
江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然而，两行滚烫的液体，却突兀地从他眼眶中滑落。
那不是泪。
是血。
蜿蜒而下，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刻下两道刺目的血痕。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令人窒息的绞痛，仿佛被那只倒下的怪物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
他感到无法呼吸。
一个冰冷刺骨的真相，如同自己异化的手臂，狠狠捅进了他自己的心脏，陈烨，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杀他。
他一直在引导自己……杀死他。
而自己真的做了。
多么可悲，多么讽刺。
“呵……” 一声短促毫无温度的笑从江衡喉咙里挤出，带着无尽的自嘲与苦涩，“他要是真想杀我勾勾手指就做到了，不是么？”
他像是在问死去的陈烨，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太蠢了……”
“算了……”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风，“就这样吧……”
江衡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他缓缓蹲下，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小心翼翼地托住陈烨那正在迅速缩小的巨大头颅。
奇异的能量波动在尸体周围流转，狰狞的骨刺和鳞甲如同退潮般隐没，庞大的身躯像泄了气的皮囊般急剧收缩。
几息之间，地上躺着的，不再是恐怖的煞，而是那张江衡刻骨铭心、无比熟悉的、属于陈烨的脸庞。
年轻，甚至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只是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机。
江衡布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拂过那张冰冷的脸颊。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身份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血泪混合着尘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前倾，额头重重地抵在陈烨冰冷的额头上，如同幼时玩累了互相依偎着睡去。
冰冷的触感刺入骨髓，却无法冻结心脏那撕裂般的剧痛。
“我们……” 他闭上血泪模糊的双眼，声音破碎，如同最沉重的誓言，烙印在冰冷的尸体和这死寂的空气里，“……一辈子……都是好朋友……一辈子。”
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仿佛是陈烨给予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