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家号的导航系统锁定“血手海盗团老巢”坐标时,星舰群突然陷入粘稠的时空乱流。舷窗外,破碎的时空碎片如剥落的锻铁漆皮,漂浮着无数凝固的历史切片——青岩星锻铁房的晨雾、灵霄宗试练塔的雷光、甚至三年前碎星港战役中自己被主炮贯穿的场景,都在这些半透明的光膜里循环播放。
“是‘因果胶着域’。”叶星河握紧兵魂剑柄,剑鞘背甲突然发出警示,“血手海盗团用九眼诅咒扭曲了时空,每片光膜都是他们从受害者识海里剥离的记忆残片。”他看见某片碎片里,十二岁的自己正握着断剑,而父亲叶承宗的背影正走向矿洞深处——那是被圣天修士篡改过的死亡场景。
林小羽的锻铁锥突然指向左前方:“师尊!那片碎片里有师公的锻铁房!”少年眼中,凝固的光膜里,叶承宗正在石案上刻制三瓣剑鞘,母亲叶清璇的银簪在雾中划出星轨,却有七道骷髅虚影潜伏在阴影里。“是九眼海盗的埋伏影像,他们当年就是用时空锚点偷袭了青岩星。”
孟老的通讯带着杂音:“星螺罗盘被时空乱流干扰,老巢坐标在三百个碎片里不断跳跃——等等!中央区域有座倒置的陨铁金字塔,塔顶悬浮着当年血手海盗的旗舰‘骨噬号’,舰身缠着的不是灵能炮,而是……无数凡人指骨串成的因果链!”
叶星河的星瞳骤然收缩。他“看”见了金字塔内部:数以万计的记忆光膜被钉在塔壁,每个光膜里都囚禁着某个凡人器修的毕生回忆,而塔顶的骨噬号舰桥中央,漂浮着由九只骷髅眼组成的时空核心——那是用初代器祖弟子的头骨碎片祭炼的“因果剥离器”。
“小羽,你负责用锻铁锥稳定左舷的青岩星碎片,防止诅咒扩散。”叶星河解开袖口,伤疤星图在时空乱流中明明灭灭,“我去塔顶毁掉因果核心,记住,无论看见什么过去,都要用锤音守住现在的骨血——凡人的器道,从不在被篡改的记忆里。”
踏入金字塔的瞬间,叶星河被扑面而来的剧痛淹没。第一层塔壁上,钉着的正是他父母临终前的记忆光膜:母亲的银簪断裂在他胸前,父亲的断剑插进他肩胛骨,而九眼海盗的首领“血手骨尊”正用骷髅杖抽取他们的器魂。但与圣天修士的幻象不同,这里的记忆异常真实,连父亲断剑上的锈迹、母亲银簪的裂痕都与他骨髓里的印记完全吻合。
“叶星河,你敢直视当年的真相吗?”沙哑的声音从塔顶传来,九眼骷髅从骨噬号阴影里走出,每只眼瞳都倒映着不同时空的叶星河,“你以为圣天修士篡改了记忆?不,是我在青岩星矿洞外,用因果链偷走了你父母的器魂残片——现在它们就在这因果核心里,只要我捏碎,你连最后一点凡人血脉都剩不下。”
兵魂突然发出哀鸣。叶星河看见,因果核心里漂浮着两缕微光:一缕是父亲断剑的铁锈色,一缕是母亲银簪的星轨银。它们被九道骷髅锁链缠绕,每道锁链都刻着“仙凡永隔”的灵文诅咒。更震撼的是,核心中央还沉睡着第三缕光——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尚未觉醒的兵魂胚胎,正被骷髅眼的幽蓝侵蚀。
“你以为偷取记忆就能掌控我?”叶星河挥出兵魂,剑刃却在触碰到因果链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十二岁在锻铁房第一次挥锤,父亲说过:‘真正的器修,要把伤疤锻进骨髓,让每个疼痛都成为醒目的坐标。’”他运转淬体诀,让骨骼与记忆光膜共振,那些被偷走的父母器魂碎片,竟顺着锤音的震动开始挣脱锁链。
九眼骷髅突然狂笑,七只眼瞳同时投射出幻象:灵霄宗的长老们正用灵砂抹去他的淬体诀笔记,圣天修士在星坟前竖立“凡修禁入”的碑石,甚至未来的某个场景里,叶家号的星舰群在熵灭法则中化为齑粉。“看见这些可能的未来了吗?只要因果核心存在,你永远困在‘凡人必败’的轮回里——”
话未说完,叶星河的兵魂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将三瓣剑鞘背甲插入地面,整座金字塔的陨铁塔壁竟浮现出初代器祖的锻体手札:“因果链锁得住记忆,锁不住骨血里的锤音;时空坟场埋得掉躯体,埋不掉凡人挥锤的决心。”当他用伤疤星图对准核心,父母的器魂碎片突然化作锻铁砧与锤,在他识海深处敲出破阵韵律。
“林小羽!现在敲击‘青岩星灭门’的第七锤节奏!”叶星河的喝令混着骨髓震动,“孟老!用叶家号的锻铁引擎向核心输送‘凡人流转’的共振波——记住,频率是我父母遇害当晚,矿洞里回荡的天然锤音!”
少年的锻铁锥几乎是本能地落下。在青岩星碎片里,他看见年轻的叶承宗突然转身,朝光膜外的自己露出微笑,手中的断剑划出与锻铁锥相同的轨迹。当第七声锤响落下,因果核心的骷髅锁链竟如遇热的蜡般融化,父母的器魂碎片化作流光,融入叶星河的兵魂剑柄。
“不可能……这因果链是用初代器祖弟子的头骨祭炼的!”九眼骷髅的眼瞳开始崩裂,他终于看清,叶星河的兵魂剑刃上,不知何时刻满了历代凡人器修的骨血印记——那些被圣天修士抹去的、被海盗偷走的、被时空坟场囚禁的锻体者们,此刻正通过锤音共振,在兵魂上显形为最坚韧的因果之链。
叶星河抓住机会,将兵魂刺入因果核心。剑刃穿透的瞬间,整个时空坟场的光膜同时破碎,释放出的不是诅咒,而是无数凡人器修临终前的锻体执念:有人在星舰爆炸前刻下最后一道淬体纹,有人用指骨血在骷髅眼上写下“凡人不死”,这些执念汇聚成洪流,将骨噬号的舰身锻打成新的星图坐标。
当一切归于平静,林小羽在塔底发现了被因果链囚禁的真正宝藏——不是法宝,而是初代器祖弟子们用头骨刻写的《凡人流转经》,每一页都记载着如何在时空乱流中,用骨血锤音作为锚点,让凡人的传承跨越时间。“师尊,经书上说,当年他们故意让海盗偷走因果核心,就是为了在诅咒里藏下传承的火种!”
叶星河凝视着逐渐崩塌的金字塔,发现每块陨铁碎片上都浮现出幸存者的坐标——那些在青岩星灭门、碎星港战役中“死亡”的凡人器修,原来早被初代弟子的因果术转移到时空坟场深处,他们的骨甲此刻正随着锤音苏醒。“通知各舰,开启‘因果搜救’模式,用我们的兵魂共鸣波唤醒每一个被囚禁的凡人。”
血手骨尊的骷髅杖跌落在地,化作七块刻着九眼诅咒的陨铁。叶星河捡起其中一块,发现背面刻着与自己相同的伤疤星图——原来海盗首领曾是初代器祖的弟子,却在圣天修士的迫害中迷失,最终沦为因果的囚徒。“你本可以成为锻体者的灯塔,却把自己锻成了锁魂的铁链。”
骷髅眼突然闪过悔恨的微光,随即崩解成细碎的锤音。叶星河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时空坟场里释放的凡人执念,那些曾被认为消失的锻体者们,终将带着新的因果,在叶家号的锤音中续写器道传奇。
当叶家号的星舰群带着获救的凡人修士离开时,时空坟场的废墟上,一座由因果碎片拼成的锻铁碑悄然矗立。碑上没有名字,只有无数重叠的锤印,以及叶星河兵魂剑刃留下的刻痕:“凡人流转于时空裂缝,器道燃烧在骨血之间——当你听见锤音,便是我们跨越岁月的重逢。”
星舰深处,叶星河握着父母的器魂碎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记住,真正的传承从不需要完美的过去,只要有愿意在现在挥锤的手。”此刻,兵魂剑柄上的银簪与断剑纹路正发出微光,仿佛父母的体温从未远去,而是融入了他每一道锻打的轨迹。
而在时空坟场最深处,某片尚未崩解的光膜里,年轻的叶承宗正对着雾中的少年微笑。他不知道,那个曾在矿洞外哭泣的孩子,终将带着千万凡人的锤音,在时空的裂缝里,锻打出比星辰更永恒的器道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