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陈家陈大山的死亡,陈家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几乎一蹶不振。
陈河的母亲李清,出生在一个贫寒至极的家庭,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她作为长姐,从懂事起便承担起了远超年龄的责任。
由于家境极度贫困,父母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早早便动起了将她嫁出去的念头。
在那个年代,婚姻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交易。
因为她生得颇为秀气,最终陈家拿出了 100 块彩礼,就这样,她几乎是被 “卖”进了陈家。
尽管她有自己的名字 —— 李清,但在村里人的口中,她却从未被这样称呼过。
“陈家媳妇”“大山媳妇”“陈河的娘”,这些冷冰冰的代称,便是她在这个村子里的全部身份。
在陈家,她无依无靠,丈夫陈大山在世时,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心便对她破口大骂,喝完酒更是对她动手动脚;公公陈志忠也时常对她颐指气使。
面对这一切,她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有丝毫还手之力,因为她心里清楚,自从被嫁出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没有了娘家可以依靠。
离开了陈家,她又能去往何处呢?
这天是周内,天刚蒙蒙亮,邵庭便早早地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而陈河,在爷爷陈志忠的不断催促下,睡眼惺忪地起身,赶着去喂牛。
李清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自家地里除草。
地里的庄稼,承载着一家人的生计,这些粮食,一部分要拿去卖掉,换些微薄的钱财,以维持家中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则要保证家里祖孙三代的口粮。
然而,生活的重压却如乌云般越聚越厚。
米缸已经见底,几乎空空如也。
李清为了节省粮食,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任何碳水食物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本就瘦削的身形愈发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她坐在田埂边,望着眼前这片承载着希望却又如此沉重的土地,拿起破旧的水壶,喝了几口水。
虽然还是春天,但汗水仍不断从她的额头、脸颊流淌而下,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
此时,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仅 5 岁的儿子陈河的模样。
想到陈家如今失去了陈大山这个主要收入来源,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入不敷出的困境将如影随形。
李清满心绝望,对孩子的未来感到一片迷茫,她实在不知道,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下,该如何为儿子撑起一片天。
越想越悲,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身体微微颤抖着,无声地哭泣起来。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生怕被公公陈志忠听见,招来更多的责骂与嫌弃。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知青。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关切,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手帕,正递向她。
李清望着眼前递来的手帕,一时有些怔愣,许久才缓过神,犹豫着伸出手,用那沾满泥土的指尖轻轻接过。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 “谢谢”。
男知青在她身旁缓缓坐下,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轻声说道:“我看你在这儿坐了好久,哭得这般伤心,实在放心不下。这日子虽难,可也得咬着牙挺过去不是?”
李清抬眸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有些局促的站起来,和男人拉开了距离:“谢谢您,我还要干活。”
男知青看着李清的背影,叹了口气:“我叫赵宇,来咱这村子插队也有些日子了。我们知青点有个小仓库,存着些大伙从家里带来的物件。虽说不多,可匀出点粮食还是行的,先帮你们撑过这阵子。”
“不管怎么样,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对吗?”
李清有些想到儿子,有些犹豫的顿住了脚步,可转瞬又黯淡下去,她苦涩地摇头:“这咋使得,我们怎么还得上这份人情。”
赵宇笑了笑:“这时候就别想着还不还的事儿了。我们来这,就是要和大伙一起建设农村,大伙有难,帮衬着是应该的。”
在赵宇的坚持下,李清最终点头答应。
当天傍晚,赵宇便带着一小袋粮食来到了陈家。
陈志忠看到粮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嘟囔着:“这算咋回事,平白无故受人接济。”
李清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言语。
*
邵庭听闻村里新来了几个知青,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一放学,他便背着那破旧的书包跑回家。
到家后,他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眼睛迅速扫向灶台旁的竹篮,里面放着母亲刚蒸好的馒头。
这些馒头虽说颜色泛黄,看着并不像城里那般雪白松软,可在这农村,那可是实打实的重要口粮。
邵庭小心翼翼地拿了几个馒头,用手帕包好,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瞧见,才一溜烟出了家门。
他一路小跑,径直朝着陈河平日里放牛的地方奔去。
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瞧见陈河正坐在一棵老树下,手里牵着牛绳,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
陈河一看到邵庭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兴奋地站起身,挥舞着小手。
邵庭快步走到他跟前,将那包着馒头的手帕递过去,脸上满是关切:“小河,你们家是不是最近粮食不够吃了?这些馒头你带回家,跟你妈妈分着吃,记着,避开点你爷爷。”
陈河接过手帕,双手紧紧捧着,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用力地点点头。
看着馒头,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实在忍不住,捧起一个馒头便大口吃了起来。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哥哥,我们家前些天来了个知青,给我们送了点米面,不然我和我娘都快要饿死了。”
邵庭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是么?”
不过很快,他又舒展开眉头,笑着说道:“你们现在粮食有的吃就好。”
在他看来,这个年代的人都质朴善良,邻里间、甚至知青与村民之间互帮互助,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子里开始传出一些闲言碎语。